阴谋初显

    “啊呀,这,这发生了何事?”

    前来的几人中,一位芙蓉面、柳叶眉的俏妇人见此情形,不由得惊道。

    “嫂夫人!赵兄!刘兄!”胡员外忙拱手前来相迎,脸上满是惊讶,“尔等怎的不提前说一声便到了,显得小弟失了礼节!这……家中婢妾这是不听管教犯了错误,在下正在略施薄惩,让列位见笑话了啊……这是云渺山庄的楚少庄主,少庄主……!”

    我的亲娘来,少庄主,您没看到外人都来了么,还在那边立着做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啊!您快过来吧……

    脸色稍霁的几人,顺着胡员外的视线看到了那边的颇有几分冷峻的情景。

    地上躺着的女子美艳动人、衣衫不整,颈间一柄寒剑已割破皮肉,执剑人是一个黑衣男子。他身后的那位公子,青竹挺俊,玉萧通透,沐光而立,清冷自在的气魄中带着不容小觑的压力——这便是江湖上人人盛赞的楚家少庄主?只是……这个场面,怎么说都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仿佛,不是管教下人这么简单吧……

    楚皓轩仿佛没有察觉到那厢几人打量的视线,他眉目如画却面无表情,周身似是笼罩着一层极寒的屏障将众人隔离。不在意、亦不想知发生的事情,他在的那个世界里,一寸执念一寸冰天雪地。

    “交出来。”

    听着主子又一次重复的话语,安北深知,此次怕是动了真怒。他的长剑微微一动,玉颈处便有更多汨汨的鲜血流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我留你条命!”

    瘫软在地上的昔玉疼得再次神经绷紧,耳边传来安北咬牙切齿语调,暗恨的同时十分不解。怎么说也是罗刹门的人,如今却被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她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楚皓轩的禁忌,可可可,她什么东西也没动啊!冤得很!冤得很!绘韵这个混蛋不是来了么,此时何故不肯吭一声……

    楚皓轩这边并打算理会前来的几人,这令胡万山暗叫头痛,只好搬出当家翁的气势,对着昔玉大声呵斥:“贱婢!我胡家家风严禁,岂容得你这等偷窃下流之辈!还不快快将偷盗之物交还!如若不然,我定然要将你从严惩办!”

    胡员外这几声吼得气势汹汹,身边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未曾言语,但是却令引着几位宾客前来的那名婢女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那婢女满脸是泪,声音发颤,“您怎可如此冤枉十九姨娘……奴婢虽然伺候过姨娘不长时间,可也知晓她定然不是这般下作之人……这其中,相必有什么误会……”

    胡万山未曾想,冲天一声吼没吓到那边还在负隅顽抗的昔玉,倒是让这么个面生的丫鬟接了话。他抚着自己的胡须,想到楚皓轩曾经谈起过的昔玉的来处,对这个跪着的人生了不少怀疑。

    绘韵那几句还打不到正题上的声音,让昔玉着急地只觉有一口老血涌上喉间,自己的脖子快要断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她不能不开口:“公子觉得妾拿了何物?竟打算要了妾的一条命?”

    长萧微滞,他盯着昔玉:“手帕。”

    心跳如擂,恐惧迭生,昔玉望不清那纯黑色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情绪,却本能想要逃避。楚皓轩的眸色原本是偏浅的,墨润里总透着几股流离的青——像烟雨霏霏中的天际和远山,总带着些许清冷些许疏远。如今,却是仲夜之时的幕,星子隐,浓郁的寂,却又翻涌着罡风,好似有只野兽将要张开獠牙,破夜而出。

    昔玉皱眉深思,细细地回忆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情,突然心肝猛颤。

    她努力令自己的神色平静一些,不至于怕得满脸抽搐:“可是……黑色的?”还在枕边折得格外整齐……

    楚皓轩未曾言语,昔玉只看着那双眼睛的颜色又深了些,定了定心神,接着道:“……我……我上床时不慎……不慎将其碰到……弄到床底……”

    言尚未尽,眼前便没了那极具压迫的身影。

    虽是脖子仍在利刃旁隔着,昔玉亦微微出了半口气,状似无意,眼波在那边跪着的婢子处打了个转。

    “老爷!那手帕明明是那位公主主动赠与姨娘的啊!”绘韵突然大哭,将胡万山等人的目光拉了回来。她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地道:“老爷,你不能冤枉了十九姨娘啊!是那位公子勾引姨娘,她才做了对不住您的事情……可,可明明是……那人仗着自己有身份……”

    “你住嘴!”安北气得想杀人,今天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向着主子泼了过来,偏生他没有那些女人能说会道,可也决不能让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坏了主子的名声,“我家主子向来洁身自好,就这样的货色,还没那么个资格能入眼!”

    “十九姨娘可怜呐——本以为遇到了良人,却不想那人只是为财……”绘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闻得此言,原先不准备多言的三人齐齐神色一变。那唯一的美妇人按捺不出,插嘴问道:“什么财?一个姨娘能有多少身家……”

    “奴婢也不清楚,姨娘未曾提起,”绘韵一壁哭诉,一壁瞧着胡万山惊疑不定的颜色,“或许,是老爷的财……”

    “一派胡言,”安北简直要被气笑,“云渺山庄乃是天下第一大庄,即便不是首富,也不至于会盘算他人的家产!”更何况,这个胡员外还是唯庄主之名是从的人。

    一番话说完,那边几人的神色却是愈加古怪,其中着深色便服的中年男子瞧着胡员外的隐有发怒之兆,便对绘韵道:“荒谬!老夫瞧着,那姬妾不守妇道贪图楚少庄主身份是真,竟由着你这贱婢再次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不是不是!奴婢绝无此心!”绘韵看起来百口莫辩,“是姨娘说的,那是很大的一笔财富,兴许只有老爷知晓……”

    一根木筷,两分杀意,两分试探,六分凌厉,破风而出。

    咻——砰——

    绘韵闪身躲过,混着厉风的木筷便直直嵌入后方的山石当中。

    “又是罗刹门。”未曾现面,那人的嗓音便从屋内传出,清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杀。”

    安北得令,正欲结果了自己剑下的女子,却不料被一阵毒雾包围。脚步发软,再定睛一看,原本在地上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该死!

    绘韵咧唇微笑,将一直藏着的与昔玉相同的毒散扬出,转身正想撤退,又是一根筷子贯风而来,此次,皆是杀意。

    “唔……”

    筷子生生没入右肩,她趔趄地撞向身后的假山石,尚未回神,一阵罡风携着另外两根筷子袭来。

    多么可怕的力量!

    心神被恐惧攫住,她完闪避不开袭来的两个凶器,脸上一瞬间褪去了血色。

    砰砰……

    没有想到,就在方才,那筷子马上就要触近心口时,另一阵罡风来助,让其转了方向,直接坠地。

    还来不及看到熟悉的身影,她便被带离了此处。

    屋内,长身玉立,眸寒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