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欠我的该还给我了(四)

    “什……什么条件?”慕成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不知瑾王为何拿桐儿和他谈条件。

    “第一,她身上有伤,不准你带她走。”

    慕成烟赶紧地点了点头。

    “第二,见完她之后你赶快回京城去。”

    “这……”慕成烟还有话想说,一看人的表情根本不像谈判的样子马上就住了口,行吧,只要能确保她们俩都安就好。

    “第三,回到京城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虽然身不在朝堂,但是南宫瑾煜对于官场的套路仍然深谙于心。

    “第四,以后她的想法你无权左右,她的事你无权干涉。”话一说完,顾孝意味深长地看了人一眼,这家伙还是同小时候一样霸道,对自己的东西宝贝的也太严格了,别人连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

    “这这……这……”慕成烟一时说不出话来,南宫瑾煜没有给人再思考的时间,“这些条件都答应的话,我就让你现在去见她。”

    慕成烟回神过来望了望慕凝霜,现在的他已然毫无主见,试图寻求帮助的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剩下的这个女儿早就站到了南宫瑾煜的阵营去了。

    “爹,答应王爷吧,他不会害妹妹的。”打从爹爹和妹妹发生矛盾以来,慕凝霜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日结束,这个家在三娘过世之后就已经四分五裂,父不成父,子不成子,如今经历过这些波澜,越发才觉得家的可贵,她是多么想促成这个家还能团聚的局面。

    轻声叹了口气,“是我这个当爹的过错,我哪还有脸多说其它,只要见她安然就好,他年我西去之后黄泉底下若见得她娘,也能报个平安。”

    南宫瑾煜听在耳里,心里想,这个老家伙倒也没有当初那么可恶了,便是给他一个机会也罢,于是不置可否地轻点头,慕凝霜当即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连忙过去搀着她爹起来,又一个劲地冲南宫瑾煜谢恩,这才扶着老人家进去了。

    景颜正侧着头靠在床边看胡甄卿带来的医书,隐约听到一前一后的步伐声,前者急速而轻盈,一听大概便知是她那个素日往这边惯了的姐姐,后者似是年长得多,步伐沉重又有些拖沓,景颜一时想不起来军营里哪还有这号人物。等门一开,那冬日里的凉风卷携着风尘,扑进了炉子上正燃着的碳上,小火星扑哧地跳动着,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对白。

    那在慕府的日子一瞬间统统涌上来,以及那个临别之际的夜晚,那个小房间里咆哮而出的委屈,关门时刻的低声嘱托,在死而复活之后的见面里突然变得那么遥远,又那么亲切,好像电影画面般一一掠过,又似一场春秋大梦,已然结束。

    几乎是同时,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终究抛开了前尘种种,以骨肉血亲的身份坦然相对。

    又是絮语半晌,慕成烟擦了擦老泪,望着自己两个出落得亭亭大方的女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苍老的笑容,“看到你们俩都平安无事,我此趟终于可以安心地回去了。桐儿吃了多少苦,都是当爹的不好,但我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你每每逢凶化吉、死里逃生,想必是老天爷的眷顾和怜惜。霜儿,”转脸看向大女儿,“你的心意我看出来了,顾将军的确是少年英雄,气宇不凡,但是……”说到底,当父亲的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的归宿,这也是慕成烟的心病,“但是你长大了,你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如果你真的做好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即便将来有任何的不如意,也不要抱怨曾经的选择是错的。”

    慕凝霜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继续追问,又看向景颜道,“桐儿,虽然你年龄小,但你比霜儿更成熟,更懂得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不干扰你做任何决定,因为我知道你所选择的,必然是你要的,你会坚持走下去的。狂风过后,真正能留在原野上的才是最根深蒂固的。”

    这段话慕凝霜似懂非懂,但是景颜却立马得知了深意,只轻轻“嗯”一声,便是自己知道了。

    次日慕成烟果然没有多留,一大早便收拾了行李悄无声息地回去了。夜影给南宫瑾煜简单汇报了下他的行踪,坐在书桌前看书信的人微微颔首,总算这个老家伙还是言而有信的,“夜影,派个人暗中跟着他到京城。”

    夜影好歹是王爷身边呆久了的人,自家王爷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立即领了命下去,安排人护送慕大人回京。

    景颜又修养了数日,埕州天气暖和了些,在胡甄卿的帮助下,声带基本修复得完整,那清清凉凉的嗓音又一次回到南宫瑾煜耳边,难免叫人高兴不少,碗里的药见了底,景颜皱眉,“冰糖还是太甜了,下次叫他们少放点,腻得慌。”

    “不行,”南宫瑾煜习惯性地抬手擦掉人嘴角的药渍,“冰糖对嗓子好。”

    景颜嘟了嘟嘴巴,再没反驳人,只想到另一件事,“你把南宫婉月怎么样了?”

    “还在军牢里,等你来处置。”南宫瑾煜丝毫没有起伏,似是在讲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景颜点点头,眼神又飘到外面,“天气暖了些,我可以出去走走了吗?”

    她一开口,南宫瑾煜就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了,“去吧。别太累。”

    “等我回来,给六公主写封信吧?”她明明是试探性的口吻却总教人没办法拒绝,“西楚这会儿朝堂也乱后宫也乱,我们作为‘友邦’,是该帮国君想想办法的。”

    南宫瑾煜闻言难得笑了起来,好像只有景颜的笑话能让他感到有意思似的。

    “天凉了,王该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