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二舅家,王鑫低着头,闷闷不乐。
“怎么,怨我硬把你拉出来?”孙桂芝道。
王鑫道:“妈,你应该能看出来,最后那出绝对是表妹和二舅合演的苦肉计。只要咱们再坚持一会,咱们的5000块钱我保证一分不少都要回来。”
孙桂芝叹了口气:“哎,妈当然知道,可真那样的话,咱们两家就真彻底撕破脸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撕破脸就撕破脸,我不怕!”
“可他毕竟是我亲弟弟啊!”
王鑫不再说话,自己不是独生子,他能理解母亲此刻的心情。
见儿子闷闷不乐,孙桂芝宽慰:“鑫鑫,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么多年,你是所有亲戚里,能从你二舅手中要回超过一千块钱的唯一的人。”
王鑫:“……”
由此可见,他这位二舅有多抠。
而能从铁公鸡手里抠出东西,自己好像真的还挺不错的。
“一会找其他亲戚要钱,我保证多要点。”他斗志满满。
孙桂芝摇头:“一会你跟在我后面,不要说话,不然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啊?这……”
他正想反驳,被老妈狠狠瞪了一眼,只好点头答应。
孙桂芝表面淡然,心里却十分无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儿子从那学的那么多奇葩操作。
当然,这种风格用到难缠的孙桂虎身上也就罢了,但在其他亲戚面前这么干,真的很不厚道。
二十分钟后,大姑家。
“你们来了。”
“发财的事我听说了,这里有1000,先拿去用,不够?要不我再想办法找其他人给你们借点?”
“……”
“算了,谢谢他大姑!”孙桂芝回应道。
一小时后,小姨店铺。
“用钱?没问题,这是,给!”
“不够?要不你再去其他地方找找?我这两天刚进完货,手头活钱也不多。不如等两天,我卖了东西一准给你们送去。”
“……”
两小时后。
“1500都给你吧,我留点买菜钱就行。”
“没关系,不用谢,谁家没个三灾六难,撑过去就好了。”
“……”
一天下来,母子二人已累得浑身发软。
“妈,现在多少了?”
“8600。”
“这也不够啊!”
王鑫叹了口气,所有亲戚他们跑了一个遍,不是没借到钱,相反,大家见他们来,都没让他俩空手。
只是给的最多的是奶奶的1500,吃低保的老太太只留二十块买菜钱,剩下都拿出来了。
这些人有的有点钱,有的是真没钱,可不管有钱没钱,没有人愿意多拿。
虽然不愿承认,可晓雨表妹说得没错,老爸现在纯属咎由自取,亲戚朋友在知道自家短时间内没有偿还能力的前提下,还愿意慷慨解囊,已经很不错了,王鑫不能也没资格苛要求更多。
路过家门口。
“咦,这不是桂枝吗?怎么,听说王哥住院了?”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穿红戴绿,一脸骚包,不是那位中了大奖的老李又是谁?
“李叔叔好!”王鑫勉强打着招呼。
“大侄子不错,又长高了。”老李笑道,“既然王哥出了事,做兄弟的也不能不帮不是?来,这是2000块,拿去给他看病吧!”
“谢谢李叔!”
王鑫正要伸手去接,却听老李继续道,“哎,要我说,这人啊,就得认命,如果注定天生受穷,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还不如老老实实早出晚归上下班,虽发不了财,勉强也能混完这辈子。
怕就怕没有自知之明,不然自己倒霉不说,还连累老婆孩子跟着受白眼,何必呢!”
王鑫几乎碰到钱的手指停住了,对方这哪是好心借钱给自己,分明是讽刺老爸不自量力。
你运气好,发财了就闷声发自己的财呗,拿区区2000块钱在这耀武扬威,几个意思?当我没见过钱还是咋地?
“接着啊!”见王鑫迟迟不动手,老李不禁催促,只是那音调语气,除了轻浮就剩下蔑视。
王鑫道:“叔,这钱算我借你的。”
“借什么?就当我给你的,拿去随便花。放心,叔现在有的是钱。”
谁知王鑫再也不看那叠钱半眼,转身扭头就走。
“喂,钱不要了?”
王鑫淡淡道:“叔,我这人啥都吃,就是不吃嗟来之食!”
“你这孩子……”老李说了一句,然后撇撇嘴,“不要算了,当老子真想给你啊?2000块能干多少事你都不知道。”
见依旧神思不属的母亲,王鑫低头小声说:“妈,对不起,我不该拒绝李叔的。”
孙桂芝回头:“鑫儿,你刚才做得对,其实就算你不说,妈也不会接你李树的钱。”
这下轮到王鑫惊讶了:“为什么?”
“你妈虽然收入不多,但也不会自贱到为2000块钱折腰。”
“可爸的病……”
孙桂芝叹了口气:“就算拿了他的2000块又怎样?能撑过今天,可明天呢?
我也想通了,你爸他是自作自受,咱们只能尽力救他,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
人啊,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早几年晚几年,也没太大差别。”
王鑫:“……”
虽然老妈说的很有道理,可他的鼻子还是阵阵发酸。
“小鑫,来,过来大爷这。”
王鑫一愣,却见小区守大门的刘大爷正向自己招手。
说实话,王鑫和对方并不熟,只是老爸总喜欢和老头攀关系,唠家常。
“刘爷爷好!”
“嗯,好孩子,等爷爷一会!”
刘大爷拄着拐杖慢慢起身,然后一瘸一拐朝保安室走去。
没错,老头是个瘸子,一条腿年轻时被机床轧了一下,虽然没有截肢,但基本和废了差不多。
“这些钱给你爸看病,虽然不多,也是爷爷的一片心意。”
“这……”王鑫看着刘大爷端着一个钱箱,浑然不知该怎么办。
“拿着,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爸的。哎哟……”
却是手一抖,钱箱掉到地上,大到百元红票,小到一块钢镚都露出了出来。
王鑫连忙俯下身子捡,好半天,才将其部收回箱中。
“刘爷爷,这钱是你一点点攒起来的,我不能拿!”
“这孩子!”老人慈祥的看了王鑫一眼,“其实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你爸的,他以前看我可怜,经常三十五十的资助我。哎,现在他有了困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要真不好意思,就算爷爷借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是。”
王鑫深深的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重重点头:“谢谢刘爷爷,我一定会还你的。”
“哎,这就对咯,你是个好孩子。”刘爷爷一张菊花脸笑的比什么都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