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乱尘●第三十二章 皇城微动

    齐国皇都,渡天府,今日的张景天难得从枯燥乏味的文案中脱出身来,刚迈出屋门,想一亲那满园春色的方泽,却不料,被一道人影撞倒在地。
    只听得“哎哟”一声,张景年捂着脑袋,一手撑地,从那青石板地面上缓缓站起,嘴中嘟囔着:“我说陈墨兄,这火急火燎的干嘛呢?我这小身板差点被你撞死!”
    陈墨也不多言,一手摊开道:“昨日的密函呢?”
    张景年一拍脑袋,慌忙道:“昨日刚登记完编录号,尚未及送去破译。”
    陈墨脸色一变,怒道:“你没看到密函上注的三火标记?”
    张景年闻言也是面色一变,忙到:“昨晚登记造册,忙到后半夜,再加上烛火撩眼......”
    陈墨不耐烦的打断道:“莫再多言,自有上官惩戒你,快把那封密函给我,我送至破译处。”
    张景年忙不迭跑去内堂书架,一番忙乱,找到了那封注有三火标记的密函,却是紧紧攥在手里,道:“按规当由我报呈破译处,不可假借人手。”
    陈墨无奈道:“依你,依你,快带我去破译处,十万火急,郭大人正等着呢。”
    说罢,拉着张景年便向破译处奔去,一介书生哪经得起武夫的拖拽,待到得破译处的门前,张景年早已跑掉了布靴,发髻之上还插着不知何时攀附上的几根树枝。
    张景年瘫倒在地,喘着粗气怒道:“陈墨......莫当书生无火气......你这一路拖拽,让......让我斯文扫地,成何体统!成何......”
    华为说完,已被陈墨一把揪住后领,提着进了破译处。
    破译处掌事乃一夫子,两道白眉已然微微下垂,颇有一份寿仙翁的作态,瞧得张景年一幅狼狈相,忍着笑道:“诶,这不是张公子吗?今日可是乘着陈墨的黑风到了我破译处?难怪灰头土脸的。”
    不待张景年答话,陈墨一把将张景年手中的密函夺过,交于那名老夫子。
    嘴中却是颇为有礼道:“钱老大人,我家郭督查急需此封译件,督查大人交代了,必须要您亲自破译,且不可对任何人透露此密函内容。”
    那老夫子闻言,立马收起笑意,一脸正色的接过密函。
    一瞧之下已然一脸惊色,轻声道:“开府至今,最紧要的密函也仅二火,三火密函尚属头一遭啊。”
    言罢,已然转身,匆匆向书房而去,“砰”一声,书房大门已然紧闭。
    张景年兀自口中喋喋不休,一脸羞愤之色,道:“陈墨,你个莽夫!如此作恶,令本公子颜面扫地!”
    陈墨心中不以为意,嘴上却是很是客气,道:“诶,张公子,在下方才鲁莽了,只是为了尽快回复大人,才出此下策,请公子海涵。”
    张景年闻言,心中顿感舒畅了些,口中却道:“下次可不许如此,渡天府乃皇上倚重之地,何等庄重的场所,怎可......怎可......提着我满院子跑,成何体统?”
    陈墨垂着脑袋,似满是愧意,可嘴角却分明微微上扬,嘴上却道:“是是是,张公子教训得极是。”
    不多时,屋门“哗啦”一声打开,钱老夫子一脸凝重之色,将那封密函递到陈墨手中,道:“译件已在其中,火漆为封,速送郭大人处。”
    陈墨低头看了眼那封密函,略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张景年瞧着钱老夫子,心中好生奇怪,暗道:“这平素慈眉善目的老头,今日为何一脸凝重,是出何大事了?”,却又不便询问,忙略一拱手,道一声别过,便转身离去。
    当日晌午,从渡天府天部奔出一匹快马,向皇宫而去。
    到得宫门,城防卫一见天部专员服饰,拦下后略作查验,便快快打开宫门,那人两腿一夹马腹,将那春日暖阳抛于身后,急急向皇宫内院而去。
    此刻,齐皇正在书房用膳,席间六皇子母后怡婷娘娘作陪,娘娘那鲜葱般的玉手正小心舀着玉碗内的鸡汤,又反复吹了吹,待微温可入口时,方抬到齐皇手边。
    脸上带着柔媚微笑道:“陛下,尝尝妾身亲手熬煮的鸡汤。”
    齐皇笑着点点头,取过玉碗,笑道:“爱妃有心了。”
    正待品尝,忽闻门外太监怒斥道:“大胆,皇上正在用膳,在门外候着。”
    门外传来一声争辩之声:“公公,请劳烦禀报皇上,小的确实有十万火急之事上报。”
    齐皇眉头一皱,转首忘了眼身侧太监一眼。
    那名太监一瞧皇上眼色,忙踱步至门外,不需片刻,便手中捧着一封密函躬身至皇上身前,小心道:“禀陛下,渡天府天部三火急件。”
    齐皇眉头越皱越紧,狐疑道:“三火急件?出了何等大事,会发出三火急件?莫不是......”
    齐皇将手中玉碗放下,接过密函,取出其中译件,展开一瞧之下,已然大惊失色,“啪”一声,将密函狠狠拍在桌上。
    怡婷娘娘闻声浑身一颤,低垂着脑袋,可眼角余光却是偷眼瞧着那案上密函,只看到四个字却已然心头打颤,而此种心头之颤,可以是震惊,也可以是激动,此刻的她显然是激动多于震惊了。
    “二王遇刺”,怡婷娘娘心中反复念叨着,心中的巨浪已然带着欢呼与雀跃凌空跃起,可脸上却是甚为平静。
    此刻的她,似怯于皇上的雷霆之怒,不敢抬头,只是那般静静坐着。
    忽听得皇上道:“你们都退下,传兵部尚书来御书房商议要事”。
    一名太监躬身道:“接旨,奴才这便去传旨”。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将最后一抹暗蓝之色染上所剩不多的灿烂,此刻,正是雀鸟归巢之时,那些灵巧的生命,在天边最后一抹光晕消散之前,留下那无比灵动的痕迹后,便带着一天中所获不多的满足,向各自的鸟巢飞去。
    而此刻,六皇子府邸,六皇子正自衣衫不整,满眼闪烁着无尽贪婪之色,披散着头发,状若疯癫的在厅堂压抑着嗓子欢呼着,随手从桌案之上取过一壶酒,仰起脖子,只见喉头几番滚动,一瓶好酒便已然入腹。
    六皇子举起衣袖,在嘴角胡乱擦拭一番,压低嗓子道:“鸿睿啊鸿睿,莫怪本皇子下手狠辣,给过你机会了,敬酒不吃,那可由不得你了。”
    猛然,他转身,一把扯过正一脸谄媚之色的张景年道:“景年,你说,你说他大皇子哪点比我强?既无帝王家子嗣的觉悟,也无帝王家子嗣的格局,还娶了个山野村姑为妻,有勇无谋之徒,怎可配我大齐大好江山?”
    张景年被勒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用胸中所余不多的空气憋出一句:“十个大皇子也不及六皇子一人,六皇子英武果敢,决胜千里,实乃不世出的千年一帝!”
    六皇子闻言,双目炯炯,盯着张景年道:“若我为帝,当今皇上与我相较如何?”
    张景年闻言,眼珠一转,笑道:“青出于蓝,定胜于蓝。”
    六皇子听罢,哈哈一乐,顺手将张景年松开:“油嘴滑舌之徒,若天下读书人皆似你般,恐怕这个天下便不再需要读书人了。”
    张景年闻言,心头一颤,忙跪倒在地道:“殿下英明神武,得遇殿下收容,实乃景年的福分,景年才疏学浅,便是能为殿下鞍前马后跑跑腿,便已然是小的莫大福分。”
    六皇子瞥他一眼道:“记着,今后在本殿下面前,官话、套话、漂亮话少说,要你何用?要你便是说真话,心里话,令本王眼前一亮的话。”
    张景年忙到:“此刻,小的便有句心里话。”
    六皇子两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随手在脑后打了个发髻,道:“说。”
    张景年沉声道:“此番,二王身在敌国,皆重伤,不若放出话去,让二王一众跟随之人,自乱阵脚,到时,殿下将其党羽一一收复,这个天下便早晚是殿下您的了。”
    六皇子思索片刻,道:“任何消息皆有源头可查,渡天府的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张景年“嘿嘿”一笑道:“街头巷尾,市井无赖口中之言,到哪儿去查源头?再说了,皇上召见兵部尚书定是商议此事,要查也是查他们兵部,与殿下无关。”
    六皇子闻言,心头一动,道:“你速与刘明方联系,让他将消息放出去。”
    张景年闻言,忙躬身退下,自去安排六皇子交代的事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