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世为人

    再睁眼,便是再世为人——

    要说,再世为人的我,身处何朝何代?

    总的来说,运气还不差。落入的也还算是个和平年代——北宋天禧元年(公元1017年)。

    在位的皇帝老儿,还是那位神神叨叨,沉溺于造天书、封禅之事,广建宫观,将东封西祀,当成事业来做的宋朝第三位皇帝——宋真宗赵恒。

    何等身份?

    这个问题,明显就将难度拉伸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除了能确定,我成功占了前面梦境中,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孩的身体外,只知道,当初我是在莱州,被出门在外的陆叔,于进城的山道边“捡到”的。

    许是生前所经历的,对那男孩来说太过刺激,以至于,造成了他永久性或暂时性的记忆障碍。

    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于我来说都一样:硬盘已坏,无法读取——

    当然,也不必太灰心。毕竟,还有那个来来回回,被播放了N次的梦境被妥妥地收入了脑中。

    前任想与我聊天时,就时不时地拿它来跟我沟通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梦境的真实性如何?

    但,相信对于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来说,它应该相当重要。甚至于,与他的身世,有着千世万缕的关系。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真相也许会迟到,但——

    永远不会缺席!

    所以,即便现在身世成谜,也要微笑的告诉自己:这不叫事!

    哦,对了,差点忘了交代,陆叔,单名一个荀字,是一名药材商。现在,陆叔他们一家同时也是我的家人。

    至于,刚穿越时,所怀的各种雄心壮志,到了真正的现实面前,你才猛然发现,原来生存才是王道。

    所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的我,也着实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暂且,等我在这,活明白了,再说吧!

    自,唐代玄宗皇帝把长安所在的雍州,改为京兆府后,京兆府的首长,便被称为京兆尹,统领二十二县。

    岁月匆匆,转眼到了这北宋年间,现今的京兆府下辖,现共有长安、樊川、鄠、蓝田、咸阳、泾阳、栎阳、高阳、兴平、临潼、醴泉、武功、乾祐十三县。

    而这京兆尹,也就是现在的永兴军节度使、同平章事,相信只要对历史有过些微了解的,都应该不陌生,他便是从相位上,第四次下岗的——寇准。

    而,我——陆斩炎,现在的居住地,便是这寇老西辖下的长安县。

    读书的书斋,乃是清风书斋。取此名,许是为了暗合明月清风,傲骨凌霜之意。

    先生在前面就交代过,依然还是那个严夫子:迂腐、固执。对此,叶离总是揶揄我说:每次提起他,我一脸盖不住的嫌弃之气,便会蓬勃而出。

    严夫子,单名一个谨字,字子修。人如其名,不苟言笑,一言一行,都似用戒尺量过似的。处处,都以严谨自持。且,更为变态的是,他竟以此刻板的非人类要求,来约束我们这帮少年子弟。

    依我看,这哪儿是什么授业恩师,分明就是摧残祖国花朵的刽子手!

    所以,在陆斩炎的眼里,这么一位不老,不丑,周身却总是散发着一股老气横秋、迂腐死板之气,叫他一声老头也不为过的夫子,难相处的很。

    但凡一想到,有谁将来若不幸与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都忍不住一哆嗦。

    那才真叫——人间悲剧,惨绝人寰!

    唐时,长安城以携“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之势,坐拥五宫九府三庙十二门九市十六桥,和一百六十个闾里。并借朱雀大街之利,由东至西,将城分为东西二县。东为万年县,西为长安县,取万年长安之意。

    现在的长安县,虽不再是国都之地,却也热闹不减当年。

    朝阳初起,县城各处便已是人声鼎沸,东西两市更是人流如织。特别是,到了近午市的此时:各色商铺林立的东市上,处处飘香,各色人等往来穿梭,人声鼎沸,繁华异常。

    每当人员混杂之时,总有那么些人,浑水摸鱼,乘乱做些不规矩之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只狗子堂而皇地,解决了某些生理问题后,神清舒爽地摇着尾巴就走了。

    陆斩炎叼着一根狗尾草,沿着大街,溜溜达达往着家的方向,慢慢行去。往日里,“踩雷”的次数多了,身体对于某些特定的物体,便也渐渐生了非同一般的警觉性。

    看着那坨还在冒着热气,分外熟悉的物体,陆斩炎正庆幸着自己,在一步之差处及时收住了脚。伴着响亮的一声“老陆”,只觉身子被人猛地一推,“噗”地一声,脚底顿时又传来了那熟悉非常的触感。

    陆斩炎幽怨地看了眼脚下,他就不明白了:这东西对自己到底是有多刻骨铭心,即便改变了形态,也不惜追逐千年,要来再续前缘。

    还有,最可恨地,就是那个一手促成此事的帮凶——

    你**的Say hi就Say hi,推,推——你妹啊推!伴着一声怒吼,陆斩炎幽怨的眼神,瞬时变得犀利,带着满满的杀气,嚯的扫向身后之人。但——

    见着身后那货,此时正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没心没肺地样子,陆斩炎瞬间又没了脾气,只得提着脚,往着旁边横走了几步,阴沉着脸,在路边的草丛上来回蹭着。

    那人生得眉目清秀,看着与陆斩炎一边大,正是他的同窗叶离,此时也跟着陆斩炎紧走了几步,手更是习惯成自然地往陆斩炎的肩头搭去:“我说,老陆佩服啊,佩服!方才严老儿让你滚,你还真不含糊,竟真的滚啦!哈哈哈哈……”

    叶离但凡一想到,方才书斋内,严夫子那被气急了的模样,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可知,方才你出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明白过来。那脸,都不知抽搐了多少回了,铁青铁青的!”

    他只顾着说笑,而完没注意到,此时陆斩炎的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

    处理着脚上麻烦的陆斩炎,听闻此言,只是不咸不淡地道:“我好意问他,他却不甩我。让滚我也滚了,他道还要我如何?”

    “噗——”叶离听了只是惊得咋了咋牙,哼声道:“你倒是好意思说。叫我说,他让你滚,都算是对你留了情面的。你呀,就是活该!”

    “诶,听你这话,你到底是哪边的?”

    “哪边?当然是你这一边的啊。不然,你以为他那乌眼青怎么来的?”

    不用叶离说,陆斩炎自然也是明白,此时却是突然装起了傻。

    “这事,若是摆到其他夫子身上,你这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行为,就算是用戒尺,将你手扇成猪蹄,那都算是仁慈的。你那就是在找死!”

    陆斩炎心知,在如今这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授业恩师当老爹供养的纯真年代,叶离的话一点都不夸张。

    可,心里这么想,上了嘴,却是又变了另一番说辞:“切,我那还不是一时睡糊涂了嘛!”

    “得,你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光授业之时瞌睡这一条,就该罚!你还好意思,在这为自己开脱。”

    “开脱?明明是那严老儿,对我格外苛刻,处处死盯着我好不好!”

    “你瞧你,又不懂了吧,应该说青眯有加才对!”说着说着,叶离竟似生出了莫名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