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节:意料之外

    容成墨不置可否“她给卖了。”
    “卖了?谁?丞相府家的大小姐?!”管家惊愕。丞相府的大小姐,缺银子吗?竟然要变卖首饰!难怪王爷会生气,即使自家王爷不受皇上待见,好歹也是天家的颜面,他还未见过有谁敢明目张胆把天家礼给变卖的!
    容成墨小心翼翼地将那套饰物收进木匣子里,吩咐道“派人下去好好查查,看看本王的首饰,在其他金饰铺子及当铺还有没有。”
    既然她要卖掉他送的首饰,那就不会只在一家铺子卖。保不齐,他送的那些布料,也给卖了?
    她,为什么要卖这些东西?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有什么地方用的上银子的?
    ——难道!
    品茗茶坊。
    琉璃站在一座两层高的木坊前,上头悬挂着一块金漆了‘品茗茶坊’的牌匾,牌匾上的四个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可见书写牌匾之人,写着一手好字。从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望见赫连礼与王玉裳坐在二楼的身影。
    琉璃握着钱袋的手,紧了紧。将军府满门的仇,断然不能凭赫连礼一颗人头就算清楚!
    琉璃深吸一口气,尽量抚平心中情绪,跨入了品茗茶坊的大门。
    来到二楼雅间时,琉璃愣住了,雅间内的根本不是赫连礼!眼前陌生的男子,让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他是谁?赫连礼呢?怎么没来?
    “馥儿好记性。”男子识出她的陌生,起身浅浅吟笑,下一刻却话锋突转“可忘性大了些!”
    琉璃一愣,这到底是被夸了,还是被损了?显然,是被损了!
    他是谁?虽然有着苏馥儿的身子,她却没有苏馥儿的记忆啊!
    “兄长勿要欺负馥儿妹妹,馥儿年幼,又多年未见兄长,不识也是自然。”王玉裳如雀莺的声音响起,为琉璃解了围。
    原来,是王玉裳的哥哥!王玉阗!细瞧之下,俩人确实有些相像之处!
    “玉阗…哥哥?”琉璃试探出声,不太确定,只是猜想苏馥儿唤王玉裳为玉裳姐姐,那么应该也会唤他为玉阗哥哥吧?自己不是让人给赫连礼带信儿的么?怎么把王玉裳的兄长引来了?!她了解过王玉裳的家世,王玉阗此时,该在江南任职才对!
    “荣幸!馥儿还记得我!”王玉阗像是看出了琉璃在想什么“赫连礼今儿个是不会来了,丞相爷顺道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你玉裳姐的事儿,就甭瞎搅和了!”
    “兄长!馥儿她…是为了我好。”王玉裳低下了头,余光瞟一眼琉璃,示意她认错。
    “为你好?赫连礼尽管与你有婚约在身,也始终是外人!”王玉阗怪极了妹妹的不争气“以为没人知道的事情,不代表真的没人知道!今日之事儿传到他人耳中,言你不守妇道!你该如何自处?赫连礼若因旁人言说而悔婚,适时你如何自处?”
    王玉阗一席话看似责备王玉裳,实则是在说给琉璃听,怪罪她呢!
    琉璃不由地尴尬。被人当面指责,心中、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她也知道女子名声尤其为重。只不过她故意忽略了这一点,一心想着要借王玉裳去接近赫连礼。转念想,她可以不折手段,但又如何能够不管不顾利用一个从未伤害自己的人呢?
    王玉阗看一眼琉璃,挥了衣袖,往食肆外走“馥儿也该是知事儿之龄了!”
    琉璃知道,他那一眼饱含深意。是怒了!
    显然,她已经被王玉阗列入了厌恶的名单之中,今后想要借王玉裳来接近赫连礼,王玉阗恐怕得将她拦在前面……
    “馥儿,别往心里去,你知道的,兄长他素来严厉。”王玉裳宽慰道。
    琉璃无碍地笑笑。本就是她的错,王玉裳却反过来宽慰她。她真的开始有些喜欢王玉裳了。
    集温柔、心善、美丽于一身的女人,如何会叫人不喜欢呢?苏馥儿,交了一个好友。
    她,惭愧了。
    琉璃与王玉裳道别,在食肆里坐了片刻,才踏出品茗茶坊。
    正琢磨,今后该如何做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的步伐“馥儿。”
    琉璃没想到,叫她的人是王玉阗。他不是带着王玉裳回府了吗?
    王玉阗笑笑,脸上的笑容不再像茶楼里时的别有深意,如王玉裳一样,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判若两人!
    “方才可对你严厉了些?”
    他是担心自己说的重了,让她难过吗?
    “玉阗哥说的并无错。”她正责怪自己不知深思熟虑。
    是她太过急切,太想尽快接近赫连礼了,有些急功近利,忽略了种种的后果。赫连礼是什么人?当初能打着结亲的幌子,迫害她满门,又岂是善善之辈?
    “你该知道,身在官宦之家,总有诸多身不由己。丞相爷历经两朝,他不易,尚书府亦然不易。当今的陛下已经年过半百,终有一日革命创制,湛国会更替新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是希望她一个十岁的孩子明白什么?
    她突然想起,王玉阗说赫连礼与王玉裳尽管有婚约在身,也始终是外人。所以说,尚书府与赫连礼联姻,多半是互惠互利?是在为今后的江山易主,早做准备?在朝为官,原来有如此多的门道?就连他们的子嗣,都有如此多的谋划?当初,爹爹从不曾告诉她这一些。或许,就连爹爹都不曾想过这些……
    王玉阗无奈地摇摇头“伴君如伴虎。你明白这点儿足矣。”
    琉璃看着他,既不说自己明白,也不说自己不明白。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
    然而,她没等到王玉阗接下来的话,只等来了他的转身离开。
    琉璃一路浑浑噩噩,回到丞相府。思量着王玉阗的话。不明白王玉阗为什么在王玉裳面前,对她表现出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私下,又好像关心备至,对她说了许多暗示的话?
    朝堂之上风诡云谲,谁又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尚书府和丞相府?丞相府与尚书府交往数年,若有心之人使点绊子,指甲盖儿大小的事情,自然会变得如车轱辘大!面和心不和,朝堂的人,不过都是利用的关系!一旦利益关系这根绳儿扯断,就会翻脸无情……
    她,终于想明白,王玉阗要告诉她什么!
    扭头,便往苏仲严的书房走去。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书房门前。
    管家嬷嬷送完茶从书房内出来,恰巧见琉璃跪在老爷书房门前,不免惊了一声“小姐,您这是作甚!”
    琉璃俯了俯身子“孙儿不孝,特来向祖父请罪!”
    她知道,今日偷跑出府,私下与赫连礼约见之事情,苏仲严都知道了。而且,想必那些在暗处盯着苏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按照王玉阗的话,苏仲严已经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个事情掩盖下来。不然,现在整个京城都该要传遍尚书府大小姐,与男子私相授受的污言秽语。。
    适时,王玉裳若逼得自刎示清白,尚书府与丞相府势必如水火!
    “哼。”苏仲严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倒还晓得错!”
    语气颇有孺子可教也的意思。
    “进来!”一声呵斥,算是受了琉璃的认错。
    琉璃小心翼翼地步入书房,一抬头,瞧见苏仲严正端坐在座椅上,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直到将她看的头皮发麻,才听他道“说罢,错哪儿了?”
    琉璃俯身跪下“孙儿不该未经祖父允许就私自出府,这是一错,二错错在不该逾越,擅自做主约见赫连礼,差点坏了玉裳姐姐的名声,险些毁了丞相府和尚书府的交情。”
    苏仲严看着琉璃小小的身子,如一团糯米般匍匐跪在地上,就像是汪洋大海的一抹浮萍,找不到依靠。心中纵使有再多怒气,这一刻,也似乎烟消云散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严肃的表情舒展开。
    他就这么一个孙儿,又怎么忍心真的责备她?不过是想听她认错罢了!
    叹息一声:“起来罢。”
    比起以前,这个孙儿现在算聪慧多了。她也不过十岁,他又能盼她明白多少?罢了,罢了,循序渐进吧!
    “从今往后,你每日来这书房,把这里的书都给老夫看上一遍!不学聪明点儿,只怕你迟早有天被人给祸害了!那赫连礼是什么人?能将诺大的将军府办没了!你这小东西!是老夫的命脉!”苏仲严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渐渐变得暗沉,苦口婆心“你说说,祖父这般年岁,能陪你到几时,护得了你几时?”
    琉璃听他提及将军府,抬眸看向苏仲严。难道,他知道将军府……
    不能,如果苏仲严知道的话,那么皇上也应该知道将军府是冤枉的。既是冤枉,将军府又如何能被灭满门!
    “馥儿知错了。”琉璃心中吃痛。
    苏仲严真的老极了,白发苍苍,已到迟暮之年。哪怕平日里精气神儿十足,可是,这个年岁的人,又怎能不显沧桑呢?苏仲严一把年纪,还要在朝堂上议事,回府也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像总有事情要忙碌。他这个丞相,做的不容易。
    岁月,最是无情。自己占了他孙儿的身子,给他惹麻烦,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