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双马探灵州

    大渊是个很奇特的地方。
    无处不在的混沌灵气几乎化作实质,无时无刻不在同化着周围的一切。也因此整个大渊中的绝大部分物质统统褪去了其本身应有的颜色,变得非黑即白,踏足此地便如同进入了最早期的电影之中。
    刚刚说的是绝大部分物质被同化,那自然就会有没有被同化的。那些在一片黑白中能够恣意展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华丽色彩,格格不入的傲立在大渊之中的,无一不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大到如浮岛,被周睿以大法力设下阵势保护起来,上面的咖啡树才能结成红彤彤的果子,顾晓宇跑进来浪也不会被同化的掉了色儿。
    小到某些珍植异兽,其内部自成一番天地。它们将无处不在的混沌灵气摄入体内,通过各种方式将其弱化、磨碎、拆解,一丝一丝分解成能够直接使用的五行灵气用来壮大自身。而这些家伙,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爱炸。
    它们这种独特的生存方式,就如同在石油里边塞了一套自带提纯的发动机,把石油抽进肚子里转化成汽油现烧!假若有人冒冒失失的伸手去捉或者采,极大的可能就是轰隆一声冒出来个大蘑菇。
    所以说,能在大渊中保持自身的独有色彩的家伙,不是有大佬罩着便是塔利班爱好者。而周睿今次所要寻找的“九星固元草”,便是塔利班爱好者中的翘楚。
    双马铜车一路撞碎云雾,金属双轮碾着碎石向前狂奔,小路一侧的生姜田一闪而过。而再往前,便到了这浮岛的边缘处。
    铜轮滚滚向前,竟无丝毫减速的意思,那铜人驭者反而又一抖手中的铜丝缰绳,让落在地上的马蹄更加快了一些。
    百丈距离说来挺长,但在越飙越快的铜胎马二的疾驰下,转瞬间便到了尽头。
    铜马碗口大的马蹄咚咚咚的猛踩了几下,前腿一抬踹进了虚空里边儿,如履平地!
    如此前行数十息,车前本是云山雾罩,却豁然见了一片天地。白山、黑水,灰蒙蒙的天顶无数混沌洪流搅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漩涡。
    那中央空洞洞的,非黑非白非彩,说不上来什么颜色,就像天被捅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若是有心智不坚的生灵仰头注视,须臾间魂儿就会飞了去,肉身被混沌灵气染透,化作此间特有的一种怪异:灵尸。
    极目远望,如此的空洞天地间竟有数十个,而目力之外则不可知。
    它们有的如此刻头顶上的这个,懒洋洋的不怎么动换,搅在一起的黑白也慢慢悠悠的,就跟公园里边耍太极的大爷一样,就俩字,悠哉。
    远处那个洞就不一样,锅盖一样的漩涡底下就跟开了锅似的,撕扯成碎片的灵气咕嘟咕嘟的在那翻腾,祸祸的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根鸟毛都没有。
    浮岛已经被抛在了远处,若此时向后看去,一大团翻滚的云雾恰如盛夏午后的积雨云,小小的浮岛在里面藏的严严实实的。
    那雾气翻涌间,一只巨鳍从中伸出来,将云雾横着划开一道口子。雾气闭合前,隐约可见里面庞大的躯体,从中传出一阵长鸣,似牛吼、似鲸歌,悠扬远播。
    周睿自然不会脑子有坑到往那处糟心的地界去,虽说那些暴乱的灵气往往会生出天材地宝,到他今天可没有进去浪的准备。“九星固元草”那种娇气的玩意才不会长在那。
    周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他熟门熟路的指挥着铜车往一个方向飞了百里,而后盘旋着向下落去。
    铜车下降的很快,一片灰白的大地在视线中迅速放大,逐渐能够看清上面的断壁残桓、废砖烂瓦。
    它们也被染成了一片黑白。
    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些建筑是什么人留下来的?他们为什么离开这里?这些充斥于天地之间的混沌之气又是怎么来的?……
    无数谜题困扰着一代又一代的修行者与人间君王,但却从未有人能够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大渊的疆域无边无际,诸多地方又太过危险。前仆后继的探险者来来去去了一批又一批,死了一个又一个,却一直没能找到这的边界。
    所有的人,都止步于距离此地万里之遥一个名为灵之渊的地方,也是大渊这个名字的由来。
    铜车停在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上,前方是一大片废墟。珠帘响处,从里面伸出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等周睿下了车,一身运动打扮脸上挂着个惨白惨白的面具,手里端着一本羊皮册子,背后立着双驾的青铜双轮马车,再加上周围黑白二色的苍凉景色,怎么看怎么不搭。
    铜车停在原地没挪窝,周睿自个踩着皲裂的地面往废墟里走。废墟里面的建筑大多已经损毁的差不离了,留下一道道米许高的残墙固执的杵在原地,与那些塌作一处堆的高高矮矮的砖头瓦片一起,将这片广阔的废墟分割的如同迷宫一般。
    周睿捡着直路往里走,碰到那些矮墙就直接跨过去,只有被大堆的残骸挡住去路的时候才会变动下路径。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直接绕到残骸的背后去,而是直接换了一个方向走过去,仍是捡着视线良好的地方走。
    就这样脚步不停的往里进了两三百米的样子,周睿才停下脚步。他此刻站立着的地方应该是在某所房子的内部,只是屋顶早已塌陷,此刻作碎块状正被他踩在脚底下。
    环顾四周,黑白的废墟一片寂寥,视野之中一切都静悄悄的,看上去一点动静都没有。但在周睿的灵觉中,从落脚处深入废墟百丈远的地方,一片密密麻麻的灵光几乎能够闪瞎人眼。
    确认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周睿开始了接下来的行动。
    在许多低龄向的动画中往往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主角为捕捉某个目标,在对方的必经之路放上一点美味的食物,而后在稍远的位置又放上另外一点,如是重复,直到主角认为到达了合适的位置。而被捕猎者就乖乖的一颗一颗的捡起食物放在嘴里,直到落入主角的陷阱。
    而周睿此刻正在做的,恰恰便是同一类事情。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将收获的红彤彤的咖啡果一个一个的扔在矮墙根儿底下、拐角处,一路把诱饵铺到了废墟的边缘。
    他没有走出废墟,而是安静的站在边缘,脚下撒了一把红彤彤的小果子,堆成了一小堆。之后周睿再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而是静静的在原地等着。
    周睿的诱饵撒出去几十米之后,百丈外的那片灵光中便有几团试探着飞了出来。那些灵光很谨慎,等周睿撒完诱饵站在原地不动了,才将将飞到了第一颗咖啡果的落点。
    上文说过,大渊的混沌之气会侵染一切外物,直至将其彻底同化掉。被周睿仍在地上的咖啡果便处在这种情况。
    黑白二色的混沌灵气消磨着果实本身的木属性灵气,红彤彤的外表逐渐的变淡,第一颗被扔在地上的咖啡果已经大半都变成了灰色。
    那几团灵气围着咖啡果飞了一阵,相互之间来回碰了几下,哗啦啦的飞走了大部分,只留下一个光团犹豫着落在了地上。一个手掌大小的小人伸出两只树枝般的胳膊,用六节三根的指头捧起了那颗只剩下一点点红的果子。
    小人眨巴眨巴占据了上半边脸的硕大独眼,黑色的眼球中银白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果子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把嘴凑了过去,用力一吸。
    “呋!”
    果子上仅剩的那一点红化作一丝带着鲜活生命气息的灵气被小人吸进了嘴里,果实的颜色迅速转向灰白,并在两息之间化作了灰飞从小人的指缝中落了下去。
    硕大的独眼先是猛的睁大,然后又慢慢恢复回来,小人砸吧砸吧嘴瞧着空空的两手,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它抬头看了看,抖一抖两侧垂着的比身体只小一点点的耳朵,忽悠悠的飞起来,毫不犹豫的飞到了第二颗的果实旁边。
    捧起果子再次吸干,迷醉于美味灵气中的小人再一次飞到了下一刻果子的旁边,这下它连地都不落了,直接捧起果子一口吸干。
    小人一颗接一颗的吸掉那些散落在断壁残垣中的红彤彤小果实,很快就到了接近废墟边缘的地方。
    它听了下来,躲在一处断墙的后面探出半截脑袋,巨大的独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周睿脚下的那一堆堆果子。由于这些果子距离周睿很近,被他刻意的用念力包裹着,没有被混沌灵气侵染的它们在小人的眼中是那么的诱人。
    周睿动作尽量缓慢的向后退了一步,小人看到他的动作后嗖的躲回了墙后面。又过了好一会儿,见那个高大的“怪物”并没有朝着自己冲过来,才又一次慢慢的伸出头。独眼看过去,退开那一堆果实一步的周睿正双手端着册子朝着这边张开,上面画着一株没有叶子,只在顶端钻出九个花骨朵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