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亮了,早安

    这是一封信,一封给属于它的那些人看。
    一封写信的主人想写给某些人看的信。
    你当然可以选择跳过。
    “”:
    嘿,你好。
    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看到了或许我们也是同一类人。
    我是一名抑郁症患者,不过这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是的,我不喜欢这个称呼,甚至包括网络上的所谓“同病相怜”的人。我不喜欢群体,更准确的说,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或者将我定义为这些…
    有时候很令我费解的是,为什么这种事竟然会有人拼命往自己身上贴,昭告天下自己有病,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想有关注或许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们总是有他们乱七八糟的理由,还企图用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迫使你相信,做出他们想看到的事,不过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了。
    今天是我第十七个月在家里,第五个月没有出过门,我觉得我是喜欢睡觉的,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我开始害怕,我害怕和人接触,会很不自然,会很别扭,陌生的环境里甚至会让我害怕到想逃,似乎他们会将我随时吃掉一般…
    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心里的小鹿迷失了自己,怕黑的它以为刺激了泪腺就会有泪光为它照亮,但是没有光亮,它快要窒息了,连带着我一起。
    我想,大概这世界是没有谁会去拯救谁的,就像跌入深渊,从害怕到认命,从一开始的牵手求救到一个人窝在深渊里的角落,蹲坐在谷底,双手抱腿,再将脸埋进手臂里,然后又在刺耳的声波里捂住了耳朵…世界还是清净一些好,你说对吗?
    我第一次自杀是吃药,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也是,白色的红色的蓝色的胶囊的药片的…将嘴装满,在不停地喝水…仰头…吞咽…喝水…仰头…吞咽…
    拖着瘫软的身体躺回了床上,头晕晕沉沉的,那种感觉来自大脑皮层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那一块很晕,蔓延到整个头骨,眼皮变得沉重,但是我又觉得我是清醒的,我很清醒,就像昏沉睡着的是我的头我的大脑,瘫软的是我的身体,但是“我”是清醒的…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时候,其实对“我”来说没有过了多久的,大概就好像几分钟一样的,我感觉肚子里有虫子,然后它在长大,在乱窜,小小的胃已经无法再去供它遨游,而它终于穿破胃的束缚从嘴里冲涌了出来…
    不停地呕吐以后,头更加昏沉,没有那么难受,但是开始耳鸣了,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嘤~~~~~~~~”的声音,它永无停止,好像是在像我预警,它在告诉我,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都结束了…为了让我有所消遣,它们似乎给我放起了电影,我依稀感觉我是睁着眼的,但我眼前又有好多画面,就像是在玩ar一般,好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多事,记得的,不记得的,热闹极了…
    我有了一点意识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似乎是母亲的脸庞,旁边的人应该是父亲吧,他一定很生气吧…对不起啊爸爸…接着一根管子伸进了喉咙里,不自觉的反胃呕吐反应又引起了胃里一整翻江倒海,管子不管不顾的冲进食管里,嘴里本能的收缩吞咽着,胃里的小东西们大概是因为气恼我的不争气而在大发脾气,头依旧昏沉,胃里的感觉就像你空腹的时候被人用手指扣进了胃里翻搅,手脚在发麻,明明昏沉的头,却又让我感觉到了这种从指间一直延伸到肩膀的麻木感,有些刺痛,像是千蚁爬过……
    后来便是片段,回家,躺回床上,昏睡一天一夜,第二天半夜醒来,头重脚轻的飘到客厅接了一杯水,两杯,三杯,喝了第五杯后我回了房间,然后又睡去,睡到醒来看到天亮了,窗上的雾铺满了玻璃,提我遮住那不堪的自尊心…我活过来了…是的,但又不是,我活过来了,但“我”却没有,我盯着床边的窗台,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我什么也没想,就是想盯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盯着,大脑一片空白的盯着…
    后来穿好常人的衣服,戴好头套,给所有人一张恰当的微笑,漫无目地的活着,我害怕母亲眼神中的那份落寞,我真讨厌我的这双眼睛,它让我总是能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东西,落寞,失望,虚伪,嘲笑,敷衍,不屑,目的企图……
    于是我套上了他们的衣服,挑选出合适的头套,嘴角摆弄成恰当的模样,听着他们各种各样的言语,带着他们各种各样的不堪,或可怜,或可恨,或可悲,或可笑……
    我是一个多疑的人,我从未相信过别人对我的爱,也从未全身心依靠过某一个人,我继承了双鱼座心理暗示的光荣心理,爱恨皆由心起……
    在我心里我是世界之外的人,这个世界似乎有一层玻璃,他们在玻璃里面,我在玻璃外面,或者我在里面他们在外面,无所谓了,我看得见他们,他们也能看见我,却被隔上了一层玻璃,永远无法接触融入…
    我常常坐在窗台,看着21楼下的那条街,车来来往往的,一个个的小黑点在移动,就像小时候看着蚁窝旁的那群蚂蚁,它们之间大概也会有讨好,欺凌,虚伪,利益,上下阶层,因为人也是动物。
    人类是需要某种信仰的,无论这个信仰是什么,无论是神佛还是金钱和某个人或者某一条理论甚至某句话,这是他们存在的大脑意义,大脑意义就是他们的大脑潜在传导给他们的生活意义,而本质他们都是孤独的,信息的高度密集和快速传达,而他们却忘了自己大脑的速度没有如此快的接受效率,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在被带动的,被谁带动呢?被他们每天接受的信息带动,被他们的大脑带动,因为孤独,他们总是自我建立一些奇奇怪怪的团体,甚至可以从a里都衍生出莫名的自豪感…
    越是卑微的人越是骄傲,越是无知的人越是自信的。
    后来他们集体生了病,似乎这种是一种时尚,富人们为了不被仇富而卖惨,穷人们为了关注或私欲而故作炫耀或是站队,无知的人在大肆宣扬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偷换概念,卑微的人们仰着头颅在拉人进入队伍,挣钱的挣钱,找理由的找理由,生病的生病,骗人的骗人,好色的好色,撑着的撑着,总有一个人会挣另一个人的钱,总有一个人会因另一个人而难过…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圈,所有人都无可避免的陷入其中,而这个圈里却又百花齐放,开的花瓣太过盛大,反而遮住了地下那一滩滩的淤泥,淤泥浸入大地,感染了一部分泥土,企图壮大翻盘。
    人们也在为了各自的欲望而奋斗努力,欲望总是千奇百怪的,但你不能说“我想挣一百万给我父母,无论什么方法。”这句话就不是欲望,孝顺是孝顺,欲望就是欲望,人总是喜欢用一句功过相抵来麻痹内心,总觉得自己做善事就可以弥补前面的过错,殊不知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哪儿有那么多的理由呢?难道你上一秒闯红灯会因为下一秒你扶老奶奶过马路就不算你闯红灯了吗?
    但人们不会听,他们依旧在虚伪的,或欲望的,或无神的,或行尸走肉的活着,他们忘了小时候的梦想,只想要大把的钞票,又想要成名得到人们的关注和追捧,而又给心里留了一小个空间,追寻着莫名其妙的感情。
    我的人生中出现过一些女孩,她们是两极的,一方面被网络主导着,一方面内心莫名其妙的比着一些什么,一方面又追捧着什么,一方面被逼无奈拾起“爱情”二字挂在嘴边,一方面又现实过后窝在房间寻求拥抱甚至是一句简单问候。
    一方面又渴望着爱情,却都又在爱情来到时变了一副模样,高高在上的,或者是不停的怀疑试探的,或者是“完美主义”作祟的。
    她们的心早就空了,却又愿意进帅气男生的套子里,或者自己对眼的男生的套子里,而她们要的那些男人,即使她们说的天花乱坠,做的卑微至极,甚至是天衣无缝,依旧不是属于她们的,她们在低入尘埃的挽留和悲痛过后认命放手,又回到网络中的某一角落,过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渴望着爱情………这样不停的循环着…然后再“随便了”的心态存活,然后快速成家,然后抱怨,然后认命,然后厌恶,然后又开始对自己已经慢慢变大的孩子开始劝说…………
    而那些没有进入奇怪的圈子里的人,或者是在花朵上的人在快乐的生活着,再满足或不舍的逝去………
    我有着大多数人的通病,比他们多一些的就是对生活的无意义,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出去工作,但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进入哪一行,尽管我做过太多种工作。我不明白我应该做什么事来度过我的余生,又觉得做什么事也就那样,提不起丝毫兴趣和激情,突然会有那么一刻觉得,哇~其实有很多路可以走的啊~原来做什么都可以的嘛~只要肯努力,只要肯干~加油!但持续不了多久又万分悲凉望着高铁森林的大树直立云霄。
    忘了我们都是平凡人,没有高的学历,没有出众的能力,没有独特性,没有背景,也没有要拆迁的祖屋,也没有老天赏饭吃的天赋,一个月也就两三千的工作日复一日,或有或没有技术,或有或没有手艺,两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才有可能在三线城市市区买得起一个平方,后来又发现各行各业都出现了饱和,蛋糕就那么大,谁都想去压榨,哪儿还有自己的食吃?
    后来突然发现某一商机,就像突然觉得这世界只要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一定会是娱乐至上啊!于是你一门心思想要投入进去。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没钱,没优势,没基础,没人带领,没一眼万年的长相,没才华横溢的大脑,也没有那些千奇百态的作妖,甚至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要你…………
    我们终归只是平凡人,吃得饱穿的暖就好了,但这世界越来越不允许人混吃等死,但越来越多的“我们”在混吃等死…我们是活在别处的“三合大神”………
    我没有鲁迅的犀利和深沉,也没有老舍的朴实和雅俗共赏,没有徐志摩的抒情和风流,没有李白的豪迈杜甫的家国情怀,更不是辛弃疾霍去病那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文武奇才,甚至精神也比不过海子,叙事技巧也比不过每一位文学爱好者甚至是某些被称之为抑郁患者的人。却有了文艺的悲情病,无奈这件事充满了童年和现在,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不明白自己的道路,想做的事也在被逼无奈下幻为泡影……
    你看,这世界不是谁都那么好运的啦…
    “我有两条命,一条是给我父母活的,一条是给我自己活的。”
    ——————好好活下去啊陌生人!
    可以的话连同我的那份哦亲爱的~
    天亮了,晚安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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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是在表弟的一本书里翻到的,一本叫《人间失格》的书,表弟今年二十一,在长春镇的一处自然水潭中溺水而亡,后来小姑便把他的书一股脑的给了我,说是眼不见心不烦……关于表弟的逝去有当地小孩说是为了救一个脚抽筋的小孩下去的,家中的亲戚说是下去游泳的,各说纷纭,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像极了蓄谋已久…
    表弟平常是一个不服管教,心比天高的人,也有种睚眦必报事不达不罢休的精神,他很傲,只会愿意被比自己强的人驱使,对于他的事印象深刻的大概是他在初中时候因为校园霸凌,自己一个人可以从市区走路到乡下外婆家,六十多里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从早上走到了下午五点站到外婆面前,让人惊叹他的毅力。
    他总是觉得任何事都是百无禁忌的,做事也是风风火火,想做什么就做了,包括他在经历了霸凌事件后,后来又因为学了坏惹了事跑了路去了郑州,辞掉国企单位办了护照就出境,他去上海广东重庆拉萨或者是任何他想去他去过的地方,不下一二十个,他在我眼中是个总有办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的人,是一个极讨女孩喜爱的人,是一个开朗阳光的人,总是一副笑脸,总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又好像什么都看透……
    他是风,你不会明白他会在什么时候吹过来,又吹向什么地方。
    他的语言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引导性,平常聊天他总会把你代入他的话语里跟着走,又或者是因为年轻的原因,在过后你又觉得他的那番话就是纯粹吹牛皮,我总想着,他如果再老一点阅历在丰富一些,会不会是一个传销头子。从对他的印象和接触中,我曾一度认为他如果认真学习大概会是个了不得的人,也曾经好奇过他对人的审视,他总是能把一个人看的准个百分之八九十,这点是我极为羡慕的,他确实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我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很吃得开,加上他的聪明和谨慎的个性,我一直觉得他会有他的天地,但他又是一个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人,在一群亲戚中没有什么好感度,觉得他无事不做,不工作,不上进,不努力,还到处窜,谁也不知道他干些什么,谁也没心思去管他干什么,有时候或许只是看做一个笑话,表弟从来都知道这些,也从来都不管这些,他依旧我行我素。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位风流逍遥子,浪迹天涯无拘无束四海为家无所为又无所不为的…
    重新翻开他的朋友圈,总是在深夜凌晨发文,配图有自拍,有风景,有食物,有地址分享,也有灯红酒绿,烂醉撒疯………但配文总是有股子悲凉感,也或许是从哪儿截选的文字,比如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想了想,又翻回去了”
    “我沉湎于想象之中,又被现实紧紧控制,我明确感受着自我的分裂。”
    “信息不想回游戏打腻了每天看着不同的视频时不时被逗笑时不时被戳心总感觉缺点什么却想不起来”
    如此这类的配文数不胜数,我怎样都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如此两极分化的人,将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融入一个身体,却又不像精神分裂那般……
    或许这些应该就是他们这类人发出的信号吧…倘若有人注意的话,有人用到正确的方法的话,他们还会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的…对吧?
    天亮了,早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