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连木握着她的笔,从容去应战的背影,画五竟觉得十分和谐。
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也许画万真的会听他的。
时光阵中那不眠不休的锤炼,终于到了登场的时候。
画五一时间热血翻涌。
她当然不会让连木自己去迎战,天师老头和司建仙也不会。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毁灭家园的敌人,是个恶魔,但他们胸中汹涌的,是恨意,战意。却丝毫没有退意。
连木一马当先,他们则紧紧随在连木身后。
向时风带着人来的很快。
他们在那片大海里,与云怀青完美错过。
云怀情还在飘着,他们已经进了雪原。雪原的阵法也没有拦住他们太久。
向时风看到下山来的四个人时,明显愣了愣。
没有云怀。
那四个人,连木提着笔,天师持着戒尺,画五握着双拳,司建也举着他的本命仙器——一把长锯。就等在茫茫雪原尽头,雪山的入口处。
虽然敌人很强大,也人数众多,但他们身上却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实际上面对向时风的时候,司建内心深处依然是存着恐惧的。
因此他握紧长锯,紧挨着画五的身侧,一来多些安全感,二来也能第一时间为画五挡一次致命的伤害。
画五看着眼前白发玉面的向时风,想象着他曾经将罪恶的手伸向她的父帝、母后,伸向白虎,伸向另一些仙,便立刻有一种将其毁灭,永不予生的磅礴杀意。
天师老头心情有些复杂。
连木则漠然。
向时风第一个看到的是天师老头,老头他是认识的,当年他们还在凡间时,对年纪小些的老头都很照应,老头却显然更支持云怀……
相较于他师父,他师父这唯一的儿子,可以说偏帮的十分明显了。
向时风并不想杀他,若他识相的话,他可以留着他一命。
接着他看到老头身边的少女,秀眉微蹙,竟用一种如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他。向时风笑了,看来这就是画五了。
那个破坏了化仙阵,给了他绝美灭掉天宫借口的小丫头。
云怀唯一所剩的后辈,他的孙女。
哼,不用看他了,很快他会送她和她的爹娘团聚的。
司建被他忽略得彻底。
倒是那提笔的少年,身上散发着连他也不敢小觑的气势。
眼中的漠然更令他心惊。
两方遭遇,空气有些静得可怕,雪原的寒冽也暂时被遗忘。
连木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向时风继续打量的机会,他手上的笔瞬间增大数倍,朝着向时风的头盖下去。向时风没防备他倏然出手,匆忙后退,手上已经握上了一条长鞭,手臂扬起,鞭子冲连木的面门而去。
两人才刚进入战斗,就已经打得十分火热。
茫茫雪原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画五就在这个时候冲了出去,目标正是向时风的那些帮凶。天师老头和司建仙也不甘落后,纷纷加入。
这两方队伍像是提前商量过似的,没有谁说一句话,但都不约而同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杀招,步步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向时风不是不心惊的,眼前这个少年,他竟完全看不出深浅,打过来的招式,也招招刁钻狠厉,他不得不全心应对。
难道是哪个隐世的强者?
尤其那支笔,那支笔上,有着连他都觉得心惊的毁灭气息。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稍落下风,少年就会随之将他打入谷底,不再给他任何翻身之机。
天宫那次之所以形成单方面的碾压,说到底是向时风所向披靡,毁灭之心坚决,但这次,向时风被缠住了,或者说,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那些追随着他的仙派之人,不觉间已经陷入了危机。
眼前的少女带着一身极具欺骗意味的柔弱气质闯到他们眼前,当他们祭出本命仙器,使出全力打在她身上,竟似打在最坚硬的刚石上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本命仙器被她夺去,又被她极不屑地合掌间化为粉末。
天师老头一尺一个,司建跟在身后收割。
这些凡间仙派的人,也不乏经年的老古董,但此刻,他们只是蝼蚁。
一切,从他们选择跟随向时风时,早已注定。
她晶亮的眸子望向连木,他已经和那支笔彻底融为了一体。
这一次,正如画五对自己的无限信心,她的表现没再让自己失望。那些天宫曾遭受的苦难,她要十倍百倍地在这些人身上找回。
那次屠杀的参与者,她一个也不准备放过。
怕不怕仙族彻底凋零?
那就凋零吧。
这样的仙族本就不该存在。
……
老天师赶到雪原的时候,一切早已落下帷幕。
向时风抽身远逃,他带来的人已经全部化骨白雪中。
糟老头遭受了自己儿子一番般的鄙视。
“教不严,师之惰。你真是教出个好徒弟,他已经把整个仙族都毁了。你现在出来做什么?为你徒儿鸣掌欢呼吗?”
联想到自己闯祸的时候,天师老头也是带着自己逃之夭夭的,在得知眼前的糟老头就是那向时风的师父时,画五整个人都变得警惕。
又听老头说,“你就不能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看见你真不想承认你是我老子。”
警惕变成了疑惑。
这个关系,有些复杂啊……
画五和连木对视一眼,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倒是那老天师,像完全没听到老头的吐槽似的,一双眼睛只盯着画五,身体僵硬。
此时,画万已经回到了画五手中。
他不认识眼前的画五,但他认识那支笔。
他战战兢兢地走向前,抱拳行礼,“您安好。”
这一幕,相信除了他自己,在场没人不觉得怪异。
可惜,向时风早早走了,不曾看见。
只听他继续说,“整整两亿九千五百多万年了,您终于再次出现了,当年您笔下留我一命,我一直想着报答。”
画五心想,这个老家伙如此沧桑落魄,原来已经活了两亿九千五百多万年,难怪他认错了自己,过了这么久了,不认错才怪。
好歹是老头的爹,她便耐心解释,“您认错人了,我今年才两千多岁,活得不如您的零头,不可能是您说的人。”
那些阵中的日子,就不算了吧。
倒是连木皱了皱眉,对他的话颇感兴趣。
“两亿九千五百多万年前,发生了什么?”
老天师早打听了画五的身世,知道她天生仙骨又手握画笔,对自己的判断确认无疑。
他稍加思索,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当时,突然卷入了一场鏖战,有很多很多的绝世高手,在围剿一个漂亮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您。”
他看了眼画五,又继续说,“您很强大,当时就拿着您手上的这支笔,大杀四方,他们合围也不是您的对手。眼看他们就要败退的时候,我突然被他们当成武器,飞到了空中,飞向您……您的笔本来是要将他们彻底轰碎的,却因为我的关系,急急收了回去,那些人借机打伤您,又追着您很快消失……”
那之后,老天师再没见过她。
只知道,她拿着一支大杀器一般的笔。
知道她叫画五,还是很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