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患难与共

    “不是要我的酒,那你解这酒葫芦做什么?”

    “我说城主大人,”宋白泽笑得一脸灿烂,“谁跟您说的,我这葫芦是专门用来放酒的啊?”

    城主大人瞬间就不乐意了“你哪次来,不都是拿这葫芦装酒的么?”

    “白大爷今儿个就叫你看看,这葫芦的本事。”

    说罢,他便将小厮们抬上来的九千两黄金尽数收到了葫芦当中去。

    城主大人“噫”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葫芦呢,这不就是从酒葫芦变成了一个储物葫芦么?归根结底,不就是个放东西的么?”

    宋白泽伸手向莘班招了招,示意他靠过来点,只见他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来告诉你,我这葫芦是用来降妖除魔的。”

    莘班表情一愣,宋白泽起身哈哈大笑“时间不早了,我就带着我这九千两黄金回去啦,以后这种捉妖抓鬼之事,就请城主大人多多来麻烦我。”

    莘班瞪他一眼“真当我财大气粗呢?这一万两黄金可把我的仓库给搬空了。”

    “去你的,一万两黄金才刚多少?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给我,也得给别人,还不如收入我囊中呢。”

    “我这还给你备了接风宴,不吃了?”

    “谢过城主大人好意了,我这身揣巨款,留您这儿……不太放心。”

    莘班被他这一句话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好心留你吃酒,你倒好,反怀疑我惦记你腰包里的仨瓜俩枣。”

    “没有,哪敢?”宋白泽动作夸张,“天底下谁不知道跟您过不去就是跟钱过不去啊?谁会跟钱过不去?”

    “少贫了,走吧走吧。”莘班捂着眼睛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云州城。

    流荒拿着青衣刚给他做好的两套新衣服给夏夏显摆“快看看,我今天该穿哪一件?”

    夏夏眨着眼睛“都好看。”

    “不行,选一个。”

    “问,我哥。”

    “这是你哥哥做的,他当然会说都好看,我是你哥他媳妇儿,当然也会觉得都好看,你是最客观的那个,得由你来说。”

    夏夏快要被他俩给烦死了,以前没成亲时,感觉他俩就算腻腻歪歪半天,也没什么,甚至有些赏心悦目,自打他俩成亲以后,就天天一个劲儿的跑来烦他。

    什么这个菜你尝尝,好吃了我再给荒儿……

    不好吃呢?不好吃就给弟弟是么?

    你忘了夏夏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了么?

    “姐姐……”

    “不,”流荒急忙打断,“不是姐姐,叫嫂子。”

    夏夏细白的牙齿轻咬住下唇,眼神委屈巴巴“不。”

    流荒最是吃不住夏夏这一套,夏夏不哭不闹,叫干啥干啥,乖得不行,但有一点,他要是碰上自己不乐意的事,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后来发现流荒格外吃这一套,他便常以这个来博取同情。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

    “嗯。”夏夏的表情瞬间变得明媚又阳光。

    “虽然姐姐允许你不叫我嫂子,但是,”流荒双手叉腰,“你今天必须给我说说,这两件衣服哪个最好看。”

    这不是难为他呢么,但凡说一件不好看,就是间接得罪了他哥哥,得罪了他哥哥……以后还有他什么好日子过么?

    铁定没有了啊!

    毕竟他哥现在心里面已经没有了他这个可爱的弟弟了。

    他必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流荒过去摸了摸夏夏毛绒绒的脑袋“好啦,姐姐不为难你啦。”

    “嗯。”夏夏露齿一笑。

    流荒那天还特意跑去天宫一遭儿,问了辛吾半天能不能生孩子这事,他也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最后被流荒给逼急了,连半点天帝架子都不要了,一脚踩在天帝宝座上,叉腰吼道“老子又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

    整个乾昶宫的仙人们部被吓懵,他们方才……真的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说的也是,辛吾又没生过孩子,他怎么会知道呢。

    流荒这种身份,做事从来都是格外小心谨慎,她不敢确定的事情,都不会去放任自己的心性去做。

    爱上青衣,或许是她活这么久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不符合她行为标准的事。

    毫无办法,因为她是真的爱了。

    “荒儿,夏夏,洗手过来吃饭。”青衣站在厨房门口喊。

    以前夏夏可喜欢吃饭的时候了,但是现在……明明饭菜里面没有放糖,为什么总是会觉得甜的掉牙?

    饭后,青衣在厨房洗完,流荒拉着夏夏坐在葡萄架上看星星。

    “夏夏,你说这世界上那么多姑娘都喜欢你,你就连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吗?”

    夏夏两眼迷茫地看着她,似是不太明白流荒说什么。

    他还是个小娃娃,情窦未开,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他一点都不明白。

    “算啦,这种事情极不得。”

    “有。”夏夏突然说道。

    一听这话,流荒眼睛都要亮了“谁家的姑娘啊?告诉姐姐,姐姐现在就去给你绑来去。”

    “你。”夏夏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她。

    流荒嘴角直抽抽“这不一样。”

    “不……一样?”

    “对啊,你对姐姐的喜欢,只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但要是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就不是这种喜欢了,你会……”

    “遇到,喜欢的,姑娘,会怎样?”

    “嗯……”流荒脑中想着青衣的音容笑貌,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起来,“看不见他,就着急,想时时刻刻都见着他,看见他后,就想时时刻刻都与他待在一处,去任何地方,都想跟他一起去,有最好的东西,首先就会想到他,看见他笑,心里面就像乐开了花,见他难过,自己也会心疼,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因为他,变得义无反顾!”

    夏夏看着流荒那一脸幸福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羡慕,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他知道的,这种幸福,这种笑,与任何一种幸福和笑都不一样。

    因为,这……只能由最爱的那个人给。

    流荒对他笑时的模样与对他哥哥笑时的模样是不同的,他知道。

    青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嘴角挂着笑,听完了流荒说的这段话的每一个字。

    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因为他,变得义无反顾……青衣脑中一遍遍过滤着这句话。

    所以,荒儿,你义无反顾起来的模样才最让我心疼。

    她不是普通人,即便相爱,也要比其他人多几分难处,这份难,她却甘心承受。

    流荒曾对他说,是你将我拖下了水,自然就要由你亲自拉我上岸。

    于他来说,不也如是。

    他们不过是相爱,他们只是相爱,无人阻拦,无人反对,已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之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因为没有外力因素抗拒,可也因为这个……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钟,才分外的宝贵和艰难。

    因为……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好时光,好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

    他俩之间始终是隔着一条鸿沟,那么深,那么深……

    谁都无法做到忽视那条鸿沟。

    故此,他俩在一起欢爱时,总是不能做到真正的心安理得,他们缺少这样的一份底气。

    因为,即便爱相同,他俩之间也始终不同。

    鬼王就是鬼王,凡人就是凡人,不可改变,不能改变,无法改变。

    没关系的,只要我们相爱。

    不过是一世世的离别,又一世世的重聚,不过是,我们需彼此都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等待对方,不过是这样……不过是,这样?

    “哥哥。”

    流荒诧异回头,见是青衣,直接从葡萄架跳了下来,扑到了他怀里。

    “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没多长时间,恰好,刚刚听完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流荒嗔怪道“谁说是说给你听的,我明明是说给夏夏听的。”

    “你说给他听,脑子里还不是想的我?”

    “你真的是……”流荒哭笑不得,“哎,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嗯?我不信。”

    “不信什么?”

    “我不信你现在是想夸我可爱。”

    “啊,被你知道了啊,”流荒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好的我说什么你都相信的呢。”

    “大事我信,这种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真讨厌,我说,宝贝儿啊,你现在真是脸皮厚度跟你年龄增长成正比啊。”

    “跟着啥人学啥人,不是么?”青衣眼睛里亮得仿佛盛满了星子。

    “呦,现在说话都不咬文嚼字了,要搁以前,你铁定是要说什么近朱者赤。”

    “所以说,跟着啥人学啥人啊。”

    流荒皮笑肉不笑“所以,你这是变相地损我呢?”

    “哪敢啊,娘子。”

    “还记得我是你娘子?”

    “那绝对不能忘啊。”

    流荒双手抱胸,下巴一扬,挑眉笑道“你今天得罪我了,你知道吗?”

    “娘子请名言。”青衣一脸乖顺。

    “但是,看在我家相公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决定原谅他了。”

    夏夏看他们腻腻歪歪的模样,实在受不了,直接丢下一句回屋睡觉去了。

    “你看看你,都把夏夏给气走了。”

    “哪是我气的?分明是……”

    流荒看着他,笑得一脸温婉贤淑“你在说什么啊?相公。”

    青衣瞬间懂了“没有,都怪为夫,没有考虑夏夏的感受,我们夏夏如今也是个少年郎了呢。”

    “这才乖。”

    这哪是取了个媳妇儿啊,分明是取了个祖宗,天天得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地伺候着才行。

    青衣心里叫苦不迭,人却是像泡在蜜糖罐子里一样,甜的掉牙。

    媳妇好是好,就是太能折腾。

    流荒拉着青衣在一旁坐下,神色有些严肃。

    青衣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开口道“荒儿,夏夏的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我知道,其实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只是……”流荒舔了舔嘴唇,“他现在毕竟是个凡人,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知道你忧心什么,我也忧心,可是……谁能违了天命?”

    “上天对谁都很公平,既然是夏夏欠了因果来凡间历劫,那这劫就必定不小,他虽然先天痴儿,自幼丧服失母,可这个……绝对不是他的劫难,我一直算不出,他会历什么劫难,因为,这十几年来,他过得实在太顺利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永远守着他。”青衣将流荒紧拥在怀中。

    “嗯,守着他,保他一世平安,”流荒抬头看着青衣线条完美的下颚角,又说,“夏夏如今是个凡人,虽说他命格空白,但也保不齐不会喜欢上别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是非要夏夏像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只是,我怕因果轮回这个东西。”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这个东西,可能放眼整个大荒,都找不出比你更懂的人了,但是,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我们就算想躲想避,也始终跑不出它的手掌心,不是么?”

    “嗯,历劫终究是要历的,要是夏夏必须经受什么的话,我不会插手,只是……情关难过,我最怕夏夏历的劫难是情劫。”

    “是,情关难过,这些还是需要他自己来扛。”

    “该他受的,我必会叫他经受,他若是想普通人一样成了亲,有了孩子,那么在人间,他便是有了牵绊,我不希望会是这样……若不能与人间了断得一干二净,只怕是以后,还会留下什么祸根,或者是因果。”

    “放宽心,若有那么一天,我们谁都阻止不了,我遇见你之前,我从不以为有一天我会与鬼神直接接触,可是你……却突然来到了我身边,也是你,让我知道了我的弟弟原来是龙子转世,我以前是完完将夏夏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甚至留了钱,为他以后娶亲做打算,可他毕竟不是凡胎,有些事情,终究是要他经历的。”

    “这些话,我也就是跟你说说,我与你们生活在一个家已经十年,除了鬼境,除了你前世的家,只有这个地方是我最为熟悉的,我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无父无母,但我却把夏夏当做了我的亲弟弟,我希望他好,一直都好,同时,我的心里也知道,他是来历劫的。”

    青衣将她掰身子掰正,双手捧着她的脸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夏夏就是你弟弟,流荒,我们是夫妻,便要患难与共,要永远都不离不弃,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一家人不能一起面对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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