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河川没有再来。和春随山交接的是一个技术专员小组。
差不多半个多月过去了，楚爹楚妈抱着小儿子终于想起他们家好像还有一口人，想要联系却联系不到。
于河川也没想到楚东南压根儿没和他老子娘联系过，直到被姐姐找上头来。
“姐，小南很安，”于河川最怕这个姐姐了。从小仗着年龄长她两岁，又在智商上碾压她，一直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甚至一直都到他十八岁了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女朋友，而不是男朋友。因为这事儿他差点成了校的笑柄。
所以他很感激姐夫楚齐人让自家姐姐收敛了许多。
”可是为什么我联系不上她啊！你没派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于芊芊的目光中有怀疑，有审视，还有不怀好意。
“绝对没有。是小南他自己去的，小南还把老爷子带走了。我去追他们结果他们都不肯回来。”于河川把胸脯子拍的砰砰响。
“你没有反驳我有危险的话，也就是说他们去的地方是有危险的，嗯？”于芊芊眯起了眼睛。自己太久没有修理这个弟弟了。这次该怎么收拾他呢。让她好好想想。
于河川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跟自己姐姐说话就要提着心，吊着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挖坑给你埋了。
“还好还好，只是一点光线辐射。不严重。他们去的时间也不长，就一年。”
“那，你怎么不去吃光线辐射啊，你还让他把老爹带走了。你知不知道他都八十多了。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你说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办事儿一点谱都没有。”
于芊芊双手叉腰，把于河川堵在办公室里，幸好他的屋子隔音好，不然啊？
楚齐人坐在扶手沙发上，眼镜上的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芒额前的碎发随风慢慢飘动，无视了于河川投来的求救的目光。
自己这个小舅子确实是欠收拾了。儿子一声不吭的走了，那肯定不是儿子的错。你不告诉我们一声，那就是你的错了。
至于半个月前，他们是不是在阿尔卑斯山上吃火锅看流星，还有一个难忘的夜晚，完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这种事情重要吗，根本不重要好吧。
“我也要去。”于芊芊眼镜亮晶晶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于河川却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两根头发在脑袋上摇啊摇的。
“通信器都被屏蔽了，怎么可能把你送过去。不可能的。”
“我不管，你要么把我送过去，要么把儿子和老爹给我送回来，你自己选。”
于芊芊是于浩然的宝贝闺女，他们家一直都秉持着儿子是草，女儿是宝的原则。小的时候于芊芊哪怕是调皮捣蛋，于河川也会咧嘴大笑，说声宝贝闺女真乖。
反之如果是于河川跟在后面调皮捣蛋，那就是竹板这么一打呀，打呀，打呀。
于河川再一次看向了姐夫，痛苦的眼神，求救的眼神，快要跪了的眼神看的楚齐人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嘴角微微扯了扯：“芊芊，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我看河川也是没办法。不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让他长个教训，下次还会发生的。”
“老公你说的对。我看这小子也没什么能耐。”于芊芊一脸嫌弃的看向于河川。
“这样吧，我和齐人过两天还要去一趟苦绝星，大概十来天左右。你帮我带下小修修。”
于芊芊把卡座里的小儿子抱了出来，放到于河川怀里。
于河川下意识的接过来，露出来更痛苦的表情。楚修修，小了楚东南二十岁的弟弟，那是和自己老姐有的一拼的战略型武器的存在。是武器中的生化武器，十天，两天就能把自己的小命要了去。
“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俩乖乖的哦。”
于芊芊亲了儿子一下，捏了于河川的脸一把，拿出一张餐巾纸把油蹭掉。
于河川的办公室被放了两个大箱子。里面是楚修修的常用物品。
于河川一张老脸都红了，和楚修修一起对着于芊芊和楚齐人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楚修修挣扎着从于河川身上下来，熟练的坐到暗红色的沙发上，掏出时代周刊开始阅读起来。
那高高在上仿若星辰大海般睥睨众生的眼神，翻译过来就是，那看着弱智的眼神，让于河川特别想念楚东南。这小子随说骨子里傲，但至少还有血有肉。随说嘴损了点，但是心思及其细腻体贴。
可是楚修修，就和他爸一样，冷酷至极。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处处让你怀疑自己的智商和人生。
于河川打开电视，调到了新闻台。精神干练的新闻播报员穿着粉色的小西装正说着人工智能基因疗法正式通过卫生部审核，正式面向国患者。国家预计在三年内，在每一个大型城市的三甲医院都设立基因治疗科室。
电视里还放了一段卫生部主任的演讲。
“人工智能基因治疗的作用是巨大的。通过人工智能对我们人体DNA RNA的扫描，通过干扰RNA水平的遗传信息，能将患者的基因异常转化为蛋白质之前将其拦截，对我们曾经束手无策的遗传性疾病，癌症，精神系统疾病的治疗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并且有着无痛，无副作用的效果。”
“以后医生也要下岗咯。”
楚修修眼镜依旧在看时代周刊，头也没太的说了一句。
于河川有些出神。现在人工智能基因治疗法还不能治愈所有的疾病。可是完成治疗的并不是医生。而是由人类，给人工智能输入足够多的遗传信息，让他能够判断出错误的信息并予以阻断。
这就好像银行训练员工验钞。摸个几十万张真币，只要一摸到触感不同的就知道是假币。量变引起了质变。
这个技术还有个好处，成本低，普及性广。不像现有的一些治疗癌症，遗传性疾病的药物，就算有效，病人吃不起不是一样等死吗？
自从显微镜的诞生人们发现了细胞并开启了细胞学研究后，现在人类研究的单位又一步放大，看到了DNA，RNA。以后会不会还有没发现DNA，RNA是由什么更小的结构组成的？
楚东南在绿星也看到了这则消息。当然并不是同步的而是每天大家都会在医疗舰上看新闻，免得和地球脱离联系。
基因可以说是人之根本。而基因治疗就是从根本上消除疾病的隐患。按说是个好事情。可是这让遗传学科的医生，肿瘤学科的医生，精神系统的医生情何以堪。
这是医疗界的重大改革，也将造成医疗界的阵痛。
医疗舰里面的医生没人说话，只有人缓缓的叹气声。
“跟不上时代了。”
一个有些佝偻的背影走了出去。楚东南隐约看到是肿瘤科的李副主任。
因为长时间低头站在手术台上，所以他的脖子有一定程度的前倾。后背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挺拔了。
楚东南看了眼屏幕，也走了出去。
出门一看，李副主任就坐在飞船的台阶上。正看着放佛有黄烟笼罩的星空。星星显得不是那么亮。
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坐到李副主任的身旁，清冷的晚风吹走了脸上的热度，却吹不走心里的烦闷。
“来一根吗？”
楚东南轻轻磕了一下烟盒，递了过去。
李副主任低头一看，拿了一根。
“谢谢。”
楚东南掏出火柴，他习惯了于擎天那种古老的点烟方式。
李副主任有些新奇。他们这些人小时候都用打火机了，谁还用火柴啊，这玩意现在还有的卖呢吗？
顺带着撇到了烟盒登时觉得自己拿着烟的手有些颤抖。
“小，小熊猫？”
李副主任凑近了看烟盒。几乎快要贴到上面。
盒子上的两只小熊猫俏皮可爱。
“铁10c，你不是从博物馆里偷出来的吧！这玩意儿早都停产了。”
这老头，真会说话，楚东南看着李副主任手里的香烟，早知道不给他了。
李副主任赶紧把烟放到嘴里，轻轻的抽了一口，生怕被抢走。
“看不出来啊！”
楚东南是从于河川那里顺来的烟，于河川则是从于擎天那里得到的。于擎天一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小熊猫铁10c。在停产之前把人家的库存买了下来。抽一根少一根。
他说这烟香的醇厚，不会让人迷失。而那种苦涩与激动，就像爱过的人一样，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还真是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啊！”
看着李副主任盯着自己的烟盒，楚东南默默的把它揣回到上衣口袋里。不出意外，看到了李副主任惋惜的表情。
“咳咳，咳咳”李副主任抽的有点猛。这烟劲儿挺大的，楚东南就是拿来在需要的时候装个x。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抽烟的习惯。真要抽他也是抽和天下。
“我现在转行还来得及吗？”
李副主任看着星空，呐呐地说道。
学了十年医，从了二十年医，一辈子没干过别的的李副主任对未来产生了恐惧。
他除了切肿瘤就是研究怎么切肿瘤。如果不做这个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