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宇卷日夜游神(六 )

    作为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这回蒋雨涵用实力把他给比了下去。
    当然,除了蒋雨涵之外,梁译文也在天班,他的兄长梁译洲是书院的优秀学子,成绩优越,既然是兄弟俩,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果不其然,考入了天班,并且为自己能和蒋雨涵一个班而高兴不已。
    而天班的主班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梁译洲的授业恩师柳院士,见梁译文进了天班很是欣慰。于是便与梁译文相互点头示意了一下,梁译文也回了一礼,之后柳院士让众人肃静。提问他们可知这书院分四班的道理何在,误以为说出来有好处的人,连忙抢着开口。
    而柳院士偏偏就挑了唯一不曾举手之人,那便是褚熤,从一进来之后他就神游天外,注意力完不在这个书塾上。褚熤一想不好,这老头眼神还挺好,让他给发现了。于是只得尴尬的站起来回答。
    “如果仅仅从字面上看,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天的颜色是黑的,地的颜色是黄的。”
    要想弄明白天地二字的含义,必须要读《易经》。易经是五经之首,讲的就是天地之道和阴阳之变的道理。这四个字是千字文文的首句,主要讲述的是关于天文气象的常识。
    大地宇宙的起源,日月星辰的运行,《千字文》是世间成书最早、流传最广的一种启蒙读物,说明了人类最先认识世界的状态,体现了古老民族的智慧。
    听完褚熤说了这么一通,柳院士脸色平淡没有表示,只是让褚熤继续坐下,不能再三心二意。而一旁听着的其他学子却都钦佩的鼓起掌来,从此这天班第一的名号就传了出去,一度有人将他和三年前的梁译洲相提并论,反而真正的天班第一蒋雨涵却被遗忘了。
    虽然蒋雨涵本人不以为意,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译文却为她不平起来,这才刚开始入学呢,褚熤就抢雨涵风头。可是雨涵辩解道也许人家也不是有意的,译文奇怪之前他们二人看对方的神情,难道是认识的。
    雨涵摇摇头,表示第一面的时候褚熤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自己不知道他的。第二面知道了,他叫褚熤,第三面在同一班应该算是认识了。听雨涵说了这么些话,译文愣是没怎么听懂,这时褚熤已经走了过来坐到雨涵面前,说道。
    “哎,我收回之前说你是笨蛋那句话,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好好相处吧。”
    不得不说,褚熤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雨涵也并不是很在意。见褚熤都主动来道歉了,自然也是要理解的,雨涵露出了一个微笑回答道。
    “没关系,都过去了,以后请褚师兄多多指教。”
    说什么指教,明明她自己就是第一名,褚熤觉得眼前这女孩不仅聪明,而且还很有意思,不由嘴角上扬,笑道。
    “我的话说完了,走了。”
    话一说完,人就坐会了原来的位置,只留下一个背影,让后座的雨涵不禁轻笑。心想一日三见,那人逆日光而来,报自己以笑容,所谓心头温暖,便是如此了吧。
    其实雨涵不知道的是,在她沉浸在自己内心想象中之时,褚熤是有回头望过她的,只不过是很短的一下,便转回了头。先前未曾仔细看过,这么一近看,雨涵真的还挺好看的,有着十四岁青春少女的灵动,笑起来也特别可爱。
    听着鬼王在自己面前叙述往事,许诺觉得那一定很开心才对,因为鬼王在说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笑的。鬼王问她都不记得了吗,许诺摇摇头回答忘记了,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你方才所说的,那个人是我吗?可是我都不记得,怎么会这样啊?”
    不记得那也是当然的啊,人死后入冥界转世都是要喝孟婆汤的,喝了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倍感怅然的鬼王,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说下去,许诺便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褚熤。”
    这时,鬼王抬眼看向许诺,两人四目相对,很容易可以感觉到,许诺的眼睛在告诉他,没有关系,就像曾经那个叫雨涵的姑娘,对自己说过的一样。
    “不重要了,你我历经六百年的时光,还能再度重聚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前世的事忘了也好。”
    虽然鬼王这么说,但是一惯心细的许诺,还是注意到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忧愁。便觉得都是自己的问题,要是能够记得,也许鬼王便会很高兴了,说到底他还是失落的。
    一天过去,不愿在房中带着,鬼王坐在凉亭里边,给池子里的鱼儿喂食。思绪依然停留在和许诺的对话上,心里总是不自觉会想,还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还记得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
    好巧不巧,让鬼王讨厌起来的野仲见他在此,于是过来打招呼,询问他可否找到了亲人,若无自己可以帮忙。不想的是,自己的一番好意,却换来鬼王冷眼相待。
    “我的事自己可以解决,就不牢别人费心了。”
    说完,鬼王还不忘,让野仲多花时间在自己媳妇儿身上,多关心关心她。这话,野仲不解。
    “我知道,褚兄与小光相识,但毕竟她是在下拙荆,我自是会关心她的。褚兄,何出此言。”
    还没等野仲继续将心中疑问尽数言明,鬼王便已忍不住不耐烦的表示。
    “这是你欠她的。”
    这话一出口,鬼王便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可说的事,转念又想自己说便说了,即便将来应了誓,生不出儿子,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生女儿呗。
    看着鬼王没有再说话,野仲只得俯首向鬼王施了一礼,满怀诚挚。为的便是请求鬼王能够解开,他内心深处一直以来的困惑,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褚兄成。”
    考虑到自己已经说了不该说的,鬼王寻思着,倒不如说出来,让野仲认识认识清楚,自己曾经究竟个什么样的人,也让他不再有理由对夜游神所做之事不甘。
    就这样,从鬼王的口中,野仲得以知晓了自己与游光的前世纠葛。鬼王没好气的问他,这都算什么事,把人都给害死了,怎么可能不来找他报仇。这个野仲能够理解,想来游光报仇的方式,便是要让自己家宅不宁了。
    那也不要紧,野仲心中这么想着,若是能为自己前世所犯下的罪孽,做出一点点补偿,让游光可以少些怨恨,也是值得的。
    回了自己的房间,野仲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新娘头盖。想起当初和游光成婚当晚,自己怀着忐忑的心情缓步走向喜床,掀开了游光的盖头。见到的是平静无常的游光,若换了寻常女子此刻定然已是羞红了脸才对。
    可是游光并没有,除了紧紧交握的手,掩饰不了她的内心和自己一样忐忑之外,再与其他。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她也并不在意一般,野仲只好表示若是游光害怕的话,可以先休息,他没关系。
    游光却提出要跟野仲喝合衾酒,野仲很意外,但也还是行至桌边取了酒来,与游光交杯而饮。饮过酒后野仲也才如梦初醒,游光既已决定要嫁与自己,对这夫妻之事便也早已有了准备。
    即便游光是不在意的,她只是按照规矩做该做的事,也提醒自己莫要把这一切,当成是两人真的倾心相许。野仲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去动心,如花美眷在前,那人不是别人,此刻已是他的妻子。
    “你…还怕吗?”
    顾念着游光的感受,野仲始终不敢越礼,游光两世为人,过了还不止百年。也明白野仲的意思,坦言表示。
    “不怕。”
    野仲心想,现在还能这么轻易说出这话来,怕是游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吧。边想着野仲的双手已然握住游光的双臂,微微颔首凑近游光的唇吻了下去,那夜两人行了周公之礼,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思绪回到现在,野仲看着这头盖,想着那时趁游光不注意将它留了下来,便一直保存至今,也许不是游光不注意,而是她根本不在意。
    游光推门而入,野仲反应过来立即将盒子盖上,可是速度再快游光也还是看到了,不曾想过当初不知丢到何处去的头盖,被野仲收着一收便是这么久。
    “小光,二娘找你说完话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的事吗,没说完游光还能回来,其实二夫人明是找游光聊天,实际是就秦公要将一半的管家权交给游光一事,二夫人舍不得权力被分走。想要游光自己识相主动放弃,一个从来没有管过家的人,能做的了什么。
    可是游光一早看出她的意图,坚定的拒绝了二夫人的要求,没有给她半点好脸色看。但是这些游光都没有跟野仲说,也没想让他知道。
    “我要喝茶。”
    没有理会野仲的话,游光径直走到桌案边,想倒杯茶喝,可是刚想拿起杯子,便被野仲一手拉到怀里抱住。游光本能便开始挣扎想推开野仲,嘴里让他赶紧放开,可是野仲却越抱越紧,下巴抵在游光肩上,说道。
    “我不想放,别再让我放开你了,好吗?”
    就是这样一句话带着恳求的话,让游光一下顿住,既觉得野仲今日好奇怪,又不忍再推开他。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去之时的痛苦,游光心中的恨意,便再度涌了上来,继续使劲的挣扎,
    感受到了游光的怒意,野仲不禁想起,那日带她回家中拜见父亲,自己想牵她的手。原本是已将游光的手握在手中,可是只一瞬间,野仲便感觉自己的手心空了,那只手的主人很快便抽回了她的手。
    野仲转身问她怎么了,游光回答让野仲别碰她,因为脏。这个字的意思,当时野仲不明白,现在却似乎懂了,一切要多亏鬼王指点了迷津。游光这般讨厌自己,原来竟是因为自己害了她一条性命,自己的手沾了她的血,还能不脏吗。
    明白了游光不喜欢自己触碰她的原因,野仲选择了放开,游光也就不再挣扎。只表示自己说过的,如非必要让野仲不要碰她,希望野仲下次不要再忘了,否则自己马上就走。之后游光推门而出,只留野仲一人独立房中。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游光还苦恼着不懂野仲是怎么回事,便被冥王召见,起初还不知所为何事。可是当她从冥王处知晓秦野仲寿命将近之时,却是忧心不已,询问冥王原因何在。
    冥王表示父债子偿,陆判那里的生死簿上,已经定了他的寿数,无法更改。况且那秦野仲是夜游神心心念念想报仇的人,如今他很快就要死了,该合她的意才对。
    所谓父债子偿,便是指野仲的父亲秦公秦羽明,他所犯之罪太大,才要他的儿子来抵过。明明野仲救了很多人,在他父亲的压迫下,庇护着棚户区的百姓。他做了好事,而且不曾害人,结果却会短命,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父亲造的孽,由儿子来还,本是天经地义。可是一想到野仲要死,夜游神便害怕了,心里有种念头,不能让他死。冥王即指出夜游神这般,是因为爱上了秦野仲,夜游神情绪激动的否认起来。
    “不可能,我才不爱他,他是我的仇人,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虽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可是见夜游神如此保守内心仇恨折磨,冥王于心不忍,只得将事实的真相告知夜游神。望她听后,能平息多年怨恨,不要再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冥王开了玄光镜,让夜游神看清曾经的过往,那是有关于她的记忆,却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悔恨。时间回到前世,刚从王宫中回来的梁洪基,正思索着印信被盗一事的原委,便察觉到了自己房中还有别人。
    于是假装要喝茶,好砸碎杯子,拾了一块碎片,应着外边透进来的阳光,将光线反射到房梁之上的人身上。果不其然,知道自己被发现后,她也就立即现身了。
    “你是何人?”
    游光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看到有趣的东西就停住脚步,不然便是这儿翻翻那儿翻翻。
    “这整个屋子里,就你最有趣了,喂,梁洪基,你还挺聪明的嘛。”
    梁洪基不由在想自己有没有听错,这女子潜入自己府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自己聪明。无心之语,勾起了梁洪基幼年的回忆,那时夸他聪明的人,是他尚在人世的母亲。
    他的母亲虽为齐王宠姬,一心一意爱着那个男人,可是真心却换不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