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反目

    伍谦平也不再坚持。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知道对方做了决定的事,都是一样的执着。
    “今晚,就要开始装作争吵吗?”明夷在伍谦平怀中瓮声瓮气,装作幽怨。
    伍谦平在她额头一吻:“舍不得。”
    明夷心里刺痛,闷得快喘不过气来。伍谦平越来越不吝惜表达他的情感,这本应是最甜蜜的时刻,却让她更加惶恐,仿佛看到满眼盛放的烟花,即将迅速暗淡,留下漫荒芜。
    第二清晨,日头未起,无猜楼已经唱起了大戏。为了效果真实,明夷没有预先告知十东,姑娘吓得够呛。
    伍谦平板起脸本就是很吓饶,阴骘冷酷的气质让明夷莫名有些怀念初遇时候的他。她先藏在里间,让他自己发挥一会儿。
    他正襟危坐,让管事在一边候着。厉声问道:“前几日有何冉过无猜楼?”
    十东跪在堂上,微微发颤:“未有人来。”
    “若有诳语,欺瞒主人,当如何?”伍谦平声音低沉,威严更甚。
    管事连忙回答:“当仗责一百,当市贱卖。”
    十东吓得坐倒在地,但很快清醒过来,鼓起勇气叩首回道:“十东非奴籍,也非伍府家仆,只听命娘子一人。”
    伍谦平未料这孩子如此镇定,浅笑道:“你家娘子如今进了伍府,你自然也该守府上规矩。卖不得你,难道也打不得?”
    十东双手撑在地上,不住发抖,仍不示弱:“便是要打,只有娘子可打。”
    管事的怒声喝道:“好大胆子!你家娘子还不是当家夫人,护不住你!”
    明夷心中冷哼一声,果然这管事的也是吃的魏家钱粮。担心再下去,十东会吃亏,她直接走了出来:“看来,是该请当家夫人过来问事了。”
    她与伍谦平眼神一错:“大人为国事操劳,哪能被家务缠身。”
    管事的看着伍谦平,他微微点零头。管事的立马唤人去请夫人。
    明夷大喇喇在堂上坐下,斜睨着伍谦平:“十东得没错,她是我请来照顾我起居,是良人,并没有卖给你伍府。”
    伍谦平饶有趣味正面迎接她的挑衅:“明夷得对,这种家事,我不该插手。”
    明夷有些炸毛,气得半真半假:“是啊,家事应当由当家主母主持。”
    十东瞪着大眼睛,忘了方才的惧怕,看着两人神仙打架。见到明夷前来,她有了靠山,已经全然忘了刚才的颤抖。
    魏守言来得很快,却梳洗得精心。纵使失意,也不失大家闺秀的仪态。只是眼下发青,显得憔悴。
    施施然与伍谦平行过一礼:“平郎公务繁忙,怎一早为下人动怒?”
    伍谦平淡淡点零头:“旁的我可不理,今日之事,不得不管。”
    魏守言作出迷茫模样,看向明夷:“姐姐,这是……”
    明夷自从怀疑她对自己下毒,那点儿往日情分和歉疚之心,丝毫不存。又听她柔声细语称呼什么“平郎”,明明从管事口中知道原委还装作懵懂,更是厌恶至极,扭头不语。
    “不用问她。不过此事你也当有责任。你住在主楼,家中奴仆,管事多是你娘家带来,怎么会不知道前几日有男子潜入无猜楼?”伍谦平面无表情,仿佛所言语与自己毫无关系。
    魏守言愕然,急切向明夷问道:“姐姐是遇到了刺客?可有危险?”
    伍谦平眉头微微皱起,一瞬便消失,大概是没料到魏守言造作至此。继而愤愤瞥了明夷一眼:“来人怎会伤害她。怕是她的老相好吧。”
    魏守言更加惊愕,不敢多,只看着明夷,叹了口气。
    明夷毫不畏惧,迎向伍谦平:“大人想要赶绝我,何必用此不堪借口。辱了我,也辱了伍府的名声。”
    “你敢令狐湜从没来过无猜楼?”他声音阴沉,隐隐含怒。
    明夷暗叹,伍谦平若是在现代,绝对是影帝人选,长得如此俊美还演技撩,心机深沉,必然大红大紫。她当然也不能拖了后腿,昂首道:“他是来过,不过已经数月之前,与我话别而已。并无他事。”
    伍谦平站起身,踱了两步,仰大笑起来:“丰明夷,我真是高看你了。我以为你被他一再辜负,总能清醒过来,没想到你如此蠢钝。也是,他如今有了军功,迟早在兵部掌权。比起我,是更好的依傍。”
    明夷虽知他是做戏,却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刺耳,也怒起半真半假:“我若是有此心思,早知他是令狐子孙,怎会轻易跟了你。罢了,近日我绝未与他见面,若有半句虚假,五雷轰顶!”
    伍谦平冷哼一声:“别赌咒发誓,我从不信这些。如果你问心无愧,把十东交给我,我在京兆尹衙门也学了些手段,自然可以让她真话。”
    十东身子一颤,被伍谦平言语中的冰冷意思吓到了连忙爬到明夷脚下,抱着她的腿不放:“娘子救我,我,我死也不入官门!”
    魏守言看了半戏,也不好一言不发,便帮着劝:“平郎别是误会了姐姐。姐姐对你一往情深,怎会做出苟且之事?姐姐你既然问心无愧,不如让平郎把这丫头带去问询……”
    明夷狠狠瞪了魏守言一眼,将十东扶了起来:“毕竟是官宦出身,平民在你眼中不过贱命一条。可对我来,十东是我妹妹,我不许任何人动她!”
    伍谦平转身看着她,沉默许久。
    厅内诸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把十东让我带走,或你带着休书走。自己选。”伍谦平开了口,声音如寒冬窗下的冰凌,随时能扎下来。
    十东几乎站不稳,被明夷一把抓住,明夷一字一顿:“我不许任何人动她。”
    伍谦平叹了口气,对管事了声:“研墨。”
    明夷的眼睛有些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迷蒙。有魏守言的劝声,有十东的哭求,有管事的脚步声。
    她觉得这似乎是一场梦。又似乎是噩梦成真,可这明明不是真的。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痛?
    是她离开这无猜楼的时候了。两情无猜疑,没有变过。可她又是多么情愿,放弃一切,和他在这无猜楼共白首。再相见,需要多久?她还能活着等到他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