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人间,自太靖公梁赢,从冀州起兵,率领一帮由农民组织起来的自卫军,一步步攻城拔寨,扩张势力,到一统天下,建立大宇帝国,至今已经有七百五十年历史。
    曾经的梁赢,和每一个平凡的男人都一样,甚至就连他的名字,也就叫梁平。那是他出身农民的父母,对这个孩子唯一的期望,但凡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苦人家,只要自家孩子能平安、平凡,就已经觉得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
    可是梁平却不这么想,他自孩童时代,便已喜欢站在高处,去俯瞰自己脚下的一切。为了能够站的更高,他爬树、爬屋顶,一次次掉下来,一次次挨父母的打,却又一次次再爬了上去。长大后,梁平不甘平凡,可是苦于自己的家境,竟只能谋了个为地主家放牛的差事。
    望着成群的牛,一望无际的草地,梁平心里想,成天做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究竟还要持续多久。终于有一天,他偷懒了,没有去放牛,而是和隔壁村要好的小兄弟,一起去了赌坊试手气,以期可以赢些钱财,贴补家里,摆脱着放牛的活计。
    那是男人们自以为除了妓院之外,唯一的天堂,里面的人挥霍时间、金钱、精力和健康,最终大多换来的都是一无所有。
    可是却总是有人前仆后继,仿佛赌博这种事,就是有一种的魔力,可以让人沉迷,一旦迷住了,就再也逃不开。也正所谓久赌必输,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又是哪位大家说出的至理名言,但总有那么一些道理。
    不出意外的,梁平和他的小兄弟们,在赌坊花光了他们所有的钱,被人赶了出来。除此之外,因为欠了赌债,没钱还,梁平被赌坊的那帮打手,狠狠的揍了一顿。以至于鼻青脸肿,满身伤痕,便是连肋骨也被打断了一根。
    一个打手向梁平吐了口唾沫,眼神不屑又满带着嘲讽说道。
    “没本事赢,就别出来丢人现眼,瞧你那股穷酸劲儿,注定要输个精光。还不快滚,在这儿碍老子的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见躺在地上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梁平,居然没有害怕,和一样那些毛头小子都不一样。打手很厌烦这种感觉,想着一个废物还敢瞪着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随即又进行了一番羞辱,才又进了赌坊,不跟梁平浪费口水。
    在他们这些人进去之前,很清楚的可以听到,先前倒地不起的梁平,此刻依然凭借自己的意志,艰难的站了起来。并且用尽身的力气,对他们喊道。
    “我不会再输的,从今天起,我要赢,而且一定会赢,谁挡我,我就杀了他。”
    谁也不会相信,一个连死人都不一定见过的臭小子,会有这个胆量去杀人,所以只是理都不理,走了进去。梁平声嘶力竭说出口的誓言,被人当做了笑话,消失在了空气里。就是那件事之后,梁平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他不要平凡,要赢。
    梁平在这世间消失了,有的只是梁赢,他是为了赢而生。十多年后,没有人会想到,曾经输得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命的梁平,会成为后来一个浩大帝国的开创者,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在梁平十八岁的时候,他的家乡发生了水灾,父母和大哥都死在了无情的洪水里。他因为正好上山砍柴,处在高处,逃过了这次的天灾。却从此孤身一人,再无所依靠,只能四处流浪。
    这期间,梁平做过乞丐,睡过肮脏的小巷子,老鼠是他的邻居。为了生存,日日上街乞讨,受人白眼。后来境遇好了一些,被人看重他四肢健,还有些力气,做了个镖局里最下等的杂役。正是因为这次的改变,他的人生开始发生转折,一点一点走向了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少时的志向,在梁平心中一直存在,他渴望一眼看尽天下,成为人上人。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不在忍受欺压,不再被人践踏,过着和一摊烂泥一样的人生。
    镖局的生活很快过去,梁赢在那个地方待了两年,从杂役做到趟子手,再到一个镖师。这其中,谁也不知道梁平为此付出的艰辛。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不停的干活,只期盼镖局当家可以看到自己的努力,对自己另眼相看。
    他所受的苦难,最终都获得了回报,他学到了武艺,学到了更多东西。借助当家的人脉,在横涧城最富有的大户家里,给他找了一个护院的活儿。那姓汤的人家,因有祖产吃穿不愁,汤老爷家中只余一个独生女,宠爱非凡。
    不料突然一日,噩耗传出,汤小姐为歹人所劫持,不知去向。歹徒送来信件,要求用五千两银子来交换汤小姐,不然就撕票。这了吓坏了汤老爷,一时拿不出五千两来相救爱女,听了身边管家的主意,决定重金悬赏勇士,以三千两银子和招为东床快婿为条件,换取勇士把爱女救回。
    这对于当时的梁赢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揭了悬赏的告示,拼了一条命,将汤家小姐从歹徒中救出,借此成了汤家的女婿,几年后,继承汤家的庞大家业,手握无数财宝。正是有了这些财富,才得以使得梁赢成功组织起农民起义军,在乱世揭竿而起,成就万世伟业。
    时值,大宇帝国七百三十五年,天子梁森独宠皇后,皇后无子,只得一个独生女,封号永世公主。自大宇帝国建国开始,强盛至极,分封齐、楚、韩、姜、陈、汉、郑、晋、赵、宋、魏、燕、蜀等十三国十三诸侯王。
    到了梁森这一代,子嗣稀薄,天子无后,意味着国祚不稳。没有储君继任帝位,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很危险的,不仅如此,更加容易使得变成人心妄动。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一年,天子的独生女永世公主,为她的夫婿当朝护国公褚渗,生下了第四个儿子。
    这个孩子的出生,造就了褚家绝无仅有的辉煌,也为褚家带来了覆灭之灾。他的父母给这个生而注定不凡的孩子,取名熤,褚熤。这是护国公和公主在他还未出生时,便已想好的名字。该字由“火”“羽”“立”组成。三个字分别代表三个意义。
    “羽”中两个习,一对羽翼可以展翅高飞。可以培养当今时代的前沿人才。“立”对人格追求,就是独立,自立。包括独立思考,独立学问,独立做人。“火”表明学术的功用,学术不是追求利益,也许没有一分利益,是世俗社会中的一把火炬,目的是照亮人类前行的道路。
    褚熤和他的三个哥哥们相伴长大,在文,三岁识四书、四岁识五经,先生赞他是当世少有的神童,但是偏偏不爱学习,因为褚熤心不在此。在武,礼、乐、御、书、数、射,六艺俱,虽然年纪最小,可是弓马骑射,刀枪剑戟,耍的却是比几位兄长还要好,不愧为护国公之子,是天生的良将。
    大宇历七百五十年,褚熤十五岁,被家中送至云阙山陋室书院求学。远离了帝都镐京的贵族圈子,也远离了那些不是嫉妒褚熤超凡本领,便是嘴上羡慕一心跟随,却只为博得他人眼球的人,褚熤只觉一身轻松。
    方到山门之下,便起了大雾,迷雾中仿佛见一妙龄少女停在路旁,看着一块石碑发愣。大宇民风开放,无论男女皆可入学读书,这陋室书院自大宇历两百年起,便开始招收女学子入书院求学了。
    是以,会在云阙山下见到一个少女,褚熤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她为一块石头耽误许久时间,褚熤心生好奇,便也走了过去,问道。
    “你在干嘛?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被褚熤突如其来的一声疑问打断了思绪,少女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少年问道。
    “这上面写着,陋室书院,是书院的指示碑吧,可是为什么……”
    还没等少女把话说完,褚熤以为她是奇怪为什么这闻名大宇的第一书院,名胜学府,会叫这样一个名字。便不以为意接话道。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脑子不好使,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陋室书院之所以称为之为陋室,是取先代诗狂刘大家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意在教育学子们要德行至上,懂了吧?”
    听完褚熤在这边自我感觉良好,说了半天之后,少女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随后笑着对褚熤表示。
    “原来…是这样啊,好厉害,我懂了,谢谢你。我叫蒋雨涵,雨水的雨,涵养的涵,你呢?你叫什么?”
    蒋雨涵自报了名字,褚熤却并不打算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双手叉腰道。
    “嗯,这个嘛,不告诉你。”
    “为什么?”
    这个行为就让蒋雨涵弄不明白了,明明自己都毫不在意的把名字告诉他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呢,这和方才好心为自己解答的样子,根本完不一样啊。
    “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喽。谁说的,你告诉了别人自己的名字,别人就一定要把他的名字也告诉你呢。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公不公平的事儿,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笨蛋。”
    被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少年教训了一番,蒋雨涵似乎有些看懂这个人了,所以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语气缓和的说道。
    “好吧,不说就不说吧,我要上山去了,书院再见吧。”
    褚熤看着蒋雨涵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当作告别,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心想这个女孩真有意思,自己都这么说她了,不仅不生气,还跟自己道别。本以为,就算人家顾着点女孩子的仪态,不发火,至少也得脸红到跺脚了吧。可是蒋雨涵并没有,她还说什么书院再见,褚熤不由喃道。
    “她怎么知道,我也要上云阙山的啊?奇怪。”
    就在上山的路上,褚熤左思右想,琢磨不清,好不容易终于想通了。云阙山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便是通向山顶的陋室书院,看年龄自己非先生,也不似书院打杂之人,必是学子无疑了。
    不得不说,蒋雨涵很聪明,观人于细微处。褚熤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太早了,不该认为人家脑子不好使,她只是一句话,就让自己无言以对,才是本事。
    便是如此,褚熤上了云阙山,进了陋室书院,求学三年。时光飞逝,少年郎学成归来改头换面,越发的成熟稳重起来,也不再任性滋事,正是护国公夫妇想要看到的。
    然而十八岁的褚熤,刚回到家,便见府门之前高挂着白幡,醒目的白灯笼立在两旁,昭示着这家人正在办丧事。褚熤慌了,不知道是自己家中哪位亲人亡故,自己这才离开三年,便已失去了一位亲人。
    奔至内厅,见父母高堂都还健在,放下心中大石。放眼看向一旁,竟是不见大哥褚博,褚熤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拉着二哥褚樊忙问。
    “二哥,大哥呢?”
    “大哥死了。”
    就是在这一刻,在得知自己兄长死讯的那一瞬间,褚熤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苦楚之一,与至亲死别。护国公褚渗告诉他,他的大哥常年为大宇戍守边疆,这些年异族戎狄频繁扰境。数月前,十万大军陈兵边关,褚博为抗击异族,败于戎狄王律也之手,回来时只有一具尸首。
    为了能够替兄报仇,褚熤一夜之间摒弃了所有的年少无知,亲手杀死了心中的男孩,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隐藏真实身份投入军中,在漳忌关一战,力败律也,创下不世之大功。这时,他身为护国公之子的身份才被人揭晓,为兄报仇的美名,让褚熤就此名满诸侯国。
    年纪轻轻便因盖世军功,被天子亲封为冠军侯的人,大宇立国数百年来,褚熤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正所谓功高震主,护国公褚氏一族,本就手握兵马大权,想要造反只是随时的事。
    在朝中,褚熤名声越盛,未及弱冠,即被封侯者,当世少有,加之又是天子独女永世公主之子,朝中逐渐有不少大臣举荐褚熤为太子,以延续大宇国祚。
    天子梁森对此很是反感,越觉身边危机重重,唯有从梁氏宗室之中挑选旁支子弟,连同褚熤一起定为太子之位的候选人,期望他们可以与褚熤一争长短。不使梁氏数百年基业落入外人之手,让自己无颜见梁氏列祖列宗,对不起他们打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