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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进了院子,青黛喊了一声姑娘回来了,静谧的庭院便生气盎然了起来,阿婆听到动静便从厢房里迎了出来,
    道:“正惦记着您呢!厨房里熬了百合绿豆汤,新鲜的百合刚刚上市,听说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
    叫什么?糯米百合的,出锅时老奴尝了一口,
    既有糯米的绵软,又有百合的清香,姑娘喝上一碗也解解暑气,阿婆跟在黄蓁身后叨咕着,又喊人去厨房端来。”
    屋内南北窗扇大开,一进去便觉出了凉爽。
    黄蓁应声道:那倒是不多见,一会要尝尝,天气闷热让大家伙都喝些解解暑。
    “都有的,都有的,阿婆答道:特意熬了一大锅出来,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就拿出一罐来在井里湃着,
    等着姑娘回来喝,老奴这就叫人拿出来给姑娘尝尝。”
    阿婆快坐下歇歇,红瘦说道:那里还需要劳动您,还有奴婢呢!说着出门喊上鸦黄一起去。
    “黄蓁换下了出门的衣服,挑了件蜜合色的家常过膝孺衣,白色挑线裙子,舒服地坐在了临窗的塌上,
    接过了绿肥递过的六角绢素扇,
    看着几案上的绿豆百合汤,轻呷一口,眼睛眯了下道:嗯,好喝,果如阿婆所说,又糯又香,
    经过井水这么一湃,沁人心脾,给阿婆倒一碗来尝尝。”
    红瘦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阿婆说道:老奴喝过了,这些是留给姑娘的。
    黄蓁娇俏地扯了扯阿婆的袖子道:阿婆就当陪我了,说着端起来喝了一口,才问:里面加的可是霜糖?
    阿婆宠溺地看了黄蓁一眼,笑着道:就属姑娘的舌头灵,旁人都没有尝出来,黄蓁听了得意地笑着。
    阿婆打量着问道:您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今日看着姑娘就觉得格外畅快,说出来让老奴也陪着您高兴高兴。
    黄蓁顿了下道:今日与往日并无不同,是觉得您煮的汤好喝。
    阿婆调侃道:“依老奴说是我们姑娘的嘴甜才是,说着嘻嘻笑着道,看来是真的好喝,往日里姑娘高兴时,
    不过是嘴角微弯就算是笑过了,今日的眼睛都成了月牙。”
    “黄蓁听阿婆如此调笑她,顺手拿起案几上的靶镜,探头看过去,只见靶镜里的女子,眼若春山,颜如朝露,
    不由得有些心虚,娇蛮地回道:我知道是阿婆在逗我开心,却忽略了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和为何心虚。”
    “阿婆笑着说道:不逗您,不逗您,老奴说的都是真的,阿婆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屋里人听着她说的有趣,
    也跟着起哄,纷纷插嘴,说却如阿婆所说。”
    “看着阿婆嗫嚅着似有话说,黄蓁有些纳罕,什么事让阿婆不好张口,心里一动,莫非是因为杜浒今日上门的事,
    便打发屋里服侍的下去。
    “阿婆还是有些迟疑,像是不好开口一样,黄蓁也不催促,便整理起笸箩绣线,动作张弛有度,不疾不徐甚是优雅。
    透过窗在夕阳余晖里,眼前静谧的如画里人似的姑娘,突然间身上的紧绷感如冰霜遭遇暖阳般消失了。
    顺理成章就开口道:今日杜少爷来过,说是有事找姑娘,老奴说姑娘没有交代去了哪里,
    若是有事老奴可代为转告,可他没说什么事,说回头再来。”
    黄蓁心里暗道果不其然,是为了此事,看来还是让阿婆担心了,便故作混不在意地说道:方才回来时遇见了,
    不知哪里淘换一本书送我,正好用的上便付了银子,并向他道了辛苦,日后我会尽量回避,您就别担心了。”
    阿婆见我如此说,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我安慰道:我会拿捏分寸,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只不过人家也没说什么,总不好壁垒分明地去与人分说,
    何况中间还隔着贾会长和贾家妹妹呢!
    反倒叫人笑话我自作多情,僻开些就是,觉得无趣自会撂开手。”
    阿婆不安地解释道:是有邻居看见问起来,老奴一急之下不免失了方寸,不如姑娘看得长远,是我浮躁了。
    看到阿婆窘迫的模样,黄蓁安慰道:“您是怕我声名有碍,才会关心则乱,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
    有您在身边时时提醒着,
    才能让我免于行差踏错,我岂有怪罪之理。”
    “阿婆听着黄蓁轻声细语,不急不躁地安抚着她,想着姑娘竟能体察她的用心,不怪罪她的僭越,本来有些忐忑的心,
    竟也平和了下来,一时间眼角微湿,老怀大慰。”
    “都是老奴嘴碎,阿婆道:竟忘了姑娘已经知事明理,哪会看不透这其中的道理,不过白嘱咐罢了。
    今日厨房里蒸了凉粉,知道姑娘爱吃,叫厨房拌的时候多加些辣子,淋了香醋,姑娘多吃些无碍。”
    “黄蓁看着阿婆舒畅的笑容,想起前世时阿婆的忍辱负重,小心翼翼,不由得鼻子泛酸,又想着她有腿疼的毛病,
    拉起阿婆的手道:又不是人手不够,若是不放心在旁看着些就行,何必事事亲为。”
    阿婆连声道:“又不是得了不能动的毛病,这是跟着您,才把这几辈子的福都享了,再不动一动,哎呦,会折寿的,
    再说了姑娘的吃喝,哪能不尽心呢!老奴就想着,哪一日到了地下见了爷和太太,不至于没脸,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安抚好了阿婆,看着手里的《草木染集》,想着杜浒那张热切的脸,刻意忽略了的东西自然就浮了上来,
    是自己不够决绝吗?才惹得杜浒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
    “阿婆那句“邻居问起来”,到底还是让我认清了现实,这世道不需要你做了什么,而是别人认为你做了什么,
    三人成虎的道理人人都懂,等事到临头不会有人听你解释,要不何来的莫须有。”
    “阿婆的担忧我不是不懂,无非是怕我年纪小,移了性情坏了名声,落了把柄在人手里,
    世间的人和事都却不过一个名正言顺,我哪来的底气以为自己是那个意外呢?
    出身于商贾,就算生意做成了天大,落在官宦人家眼里,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这中间隔着的万水千山,
    纵是我插着翅膀也是越不过去的,
    再世为人的我,哪会看不破这些呢!飞蛾扑火所贪恋不过是刹那间的温暖,代价却是身死道消。
    前有车后有辙,坊间传着的,书上写着的,笔笔血泪,两世为人,还会越活越天真不成?”
    绿肥进来问道:厨房问什么时摆饭?
    我道:这就端上来吧!怎么不见姑姑?请她出来吃饭。
    绿肥道:瞧奴婢这记性,忘了和您说了,姑姑说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可能会晚些,让姑娘不必等她。
    我有些诧异问道:姑姑能有什么事,可还有别的交代?
    姑姑没说,绿肥说道:有人在门口递了信进来,看着行色匆匆的,姑姑冷着脸奴婢没敢问。
    “姑姑哪日不冷着脸,心里吐槽着忍不住一笑,姑姑平时里不拘言笑,若是嫌弃哪个呱噪,
    一个眼神扫过去,登时就安静一片。”
    半天也没想出个由头来,想着姑姑一身功夫,行事谨慎,就放下心来。
    “等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姑姑还没有回来,就翻开那本《草木染集》,慢慢就看了进去,
    所谓的草木染,其实就是天然染料,例如:树皮,树根,汁液,果实,果壳,鲜花,水果,
    中药,矿物累,动物类,包括海产类等等,
    上册分门别类介绍了每种染料的用途,用法,用量。
    下册是以原五色:青,赤,黄,白,黑的基础上,如何混合,可以配比出:间色,多次色,以及撞色系的配比。”
    跟我前世在崖州岛所学的差不多,黎族人也是随机应用,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跟这本《草木染集》上所述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没有书上描述的系统,可以照章挪用。
    最近更得有些慢,是因为前面有些章节在大修,作者是第一次写小说,有些地方写的不尽人意,请大家耐心等待,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