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谭云梧的自白

    谭云梧哈哈大笑起来,几个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他停下笑声后,转过头去对尹兆隆说“哥哥,虽然我已经决定离开,也不打算带走一分钱,但是在这最后时刻,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一定要留意身边的小人。我知道你已经见惯了风雨,看过太多的人和事,但是你有一个弱点,就是太信赖自己的家人。可是,又些你应该信任和依赖的人,你却又时刻都在疏远……”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秦薇筱。“雪琮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的倔强和反叛,但是请你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她对你没有爱,又怎么会叛逆和倔强?她其实只是想要你跟多地关心她和爱护她,她只是个缺爱的小孩,想要一点关爱而已。她是你的女儿,永远都是,她的心其实一直都在你身上,只是你不愿意去看,或者你根本就不愿意去承认,她是个好孩子,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得到你的认可,仅此而已。我希望我走了以后,你能多多亲近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妈妈去世的早,得到的爱真的是太少了,可是有人在意过她呢?她会是你的好帮手,也会给你很多温暖与亲情,不要这样冷落她,无视她,因为她身上流着你的血!”
    秦薇筱感到非常感动,谭云梧即便要拼着一无所有也要保全自己真正想要的家庭,而且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是想着尹雪琮,并且为她说话,至少这样的人是有温度和感情的。
    但他的这些话得到的却是尹兆隆的勃然大怒“你给我闭嘴!如果你这样说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以后也不许你再和尹家有任何的瓜葛,如果我发现你敢跟尹家的任何一个人联络绝不会原谅你!我会打垮你,让你无处安身,讨不到一口饭吃,我会毁了你的那个家和你的女人,包括你孩子的将来!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和后悔!谭云梧,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这样对待我的妹妹!你会为这些付出代价的!”
    谭云梧沉默着看了尹兆隆几秒钟,便淡然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尹家大宅。
    走到门口的时候,谭云梧回头看着秦薇筱,说道“雪琮,珍重,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一定要坚强!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弃。”
    秦薇筱的眼睛已经湿润模糊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二天,秦薇筱主动找谭云梧出来,她本来还担心谭云梧会推脱,可是他却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这次约在了一个更为安静的西餐厅。
    见面时,谭云梧笑了“你不怕你爸爸知道吗?”
    “难道我做的他不喜欢的事还少吗?”秦薇筱也笑了。
    “其实我在走之前也真的想再见你一面。”
    “你什么时候走?”
    “可能不会超过三天吧。”
    “真的决定了?”
    “是的。你不怪我背叛你小姑姑吗?”
    “不。为什么要怪你呢?这么多年来,我猜你一直都过得不快乐吧?”
    “快乐或者不快乐不过是一种相对的概念。”谭云梧淡然一笑。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呢?”
    “谁?佳媛还是玉莹?”
    “都说说呗。”
    “没想道你居然这么八卦。”
    “你不是都说了要走了,想再见我一面?恐怕也是想要告诉我一些事跟我说一些话吧?”
    “你真是个机灵鬼。”
    “洗耳恭听。”
    “我今天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虽然我不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心里话交代给任何人,但是你不同。”
    谭云梧望着她的眼神温暖、透彻而有能量,秦薇筱点了点头“你对我来说也很不同。”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的爱你疼你,值得你去依赖和付出的男人。我不是觉得辜振威不好,他是个好男人,只是没那么适合你,因为他所能给你的并不是你需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你对于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父爱执念太重了,还有关于自我的实现和认同,这些东西他没有办法给你,也没有办法配合你。我想其实你自己心里也非常明白。”
    秦薇筱没有说话,她知道谭云梧的话是正确的,但是自己的犹豫和沉默也不只是为了辜振威不适合尹雪琮,而是自己一样无法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辜振威,更没有勇气用真实的身份去面对一切,她感到自己和辜振威的关系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虽然他们出于不同的目的而力图去保护这条小船,但她心里明白他们到达彼岸的机会其实微乎其微。
    谭云梧又继续说了下去“辜伶俐和辛朗勋不好对付,尤其是那个辛朗勋,很明显是在以退为进,但是你爸爸却先入为主地相信了他。伶俐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个多么危险的人物,似乎对他也是死心塌地,毫不怀疑……我不知道辛朗勋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得到尹家的一切是不是能够阻挡住他的脚步让他感到心满意足,如果能,也许他会和伶俐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如果他要得更多,那么……”
    秦薇筱明白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我得承认,这个人有心计有能力,而且也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我很高兴你没有着他的道儿,这很不容易,千万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无论以后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轻易掉进他的陷阱里。我觉得,他这样的人除了自己,是不可能真心爱上任何一个人,为任何一个人着想的。”
    “你放心吧,舅舅,我心里知道。”
    “那就好。我不晓得你会不会怪我……怪我丢下你……”谭云梧看着桌子,好像有些惭愧。
    秦薇筱对他说“我不怪你,你已经为了做了很多,考虑了很多,我应该感谢你。”
    “谢谢你,雪琮。我真的一直都把你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来看。”
    “我知道,所以我也一直都很感激。”
    “既然要走了,很多事就一股脑都告诉你吧,希望你听了不会惊讶,也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太过恶劣。”
    “怎么会呢?你是我见过的最正直也最聪明睿智的人。”
    “我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人,可惜还是差得太远了……你知道吗?当初我来投奔你妈妈和你爸爸,的确是有目的和欲望的,我希望能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我是有所求的,所以在灵魂上的确矮了一截。”谭云梧苦笑了一下。“可是你妈妈毫无芥蒂地接受了我,还把我当作亲弟弟看待,其实我们的关系远得几乎和陌生人差不多了……你妈妈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没过多久你爸爸就开始不回家,对你妈妈也越来越冷淡,你还那么小……你爸爸本来不怎么把我看在眼里,但是后来可能是看我老实,做事也很踏实,他也确实缺少人手就把我弄进了公司,不过我只要有空还是会经常去看你和你妈妈……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望着窗子出神,有时候还会看到她流泪或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每次我都觉得很心痛……后来我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已经爱上了你妈妈……”谭云梧看到了秦薇筱脸上惊讶的表情,羞赧地笑了一下。
    他喝了两口杯子里的纯净水,才有继续开口说道“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喜欢你妈妈,我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她心里装的全都是你爸爸,但是你爸爸伤了她的心,让她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有一阵子我非常恨你爸爸,有多少次都想跟他理论,甚至想打他一顿……但是你妈妈不让,她害怕这样会毁了你爸爸回来的路,怕伤害你们的家庭,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太爱你爸爸,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就算他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所以一个陷入爱情,却得不到同等回应的女人是多么可悲……那时候的我也感到度日如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不知道你妈妈究竟知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意,或许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因为她眼里只有你爸爸……后来你爸爸撮合我和尹佳媛……当时我心里很矛盾,因为除了你妈妈我心里再没有别人,但是如果接受了尹佳媛,我不只能平步青云,还可以……”说到这里,谭云梧居然湿了眼眶。
    秦薇筱忍不住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蜷得紧紧的手,以示理解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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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云梧充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还可以……永远守在你妈妈身边……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我很感动。”
    “谢谢。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我会接受尹佳媛都是因为你妈妈,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自私和虚伪,毕竟我根本就不喜欢尹佳媛……也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最后却还是接受了你爸爸的安排,我有压制不下去的欲望和动机,我也想成为一个成功人士,想成为人上之人,享受其他人的顶礼膜拜或者羡慕嫉妒……而且我知道,只有成为一个强者才有能力让别人去听你说话,才有能力和可能去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有以后的孩子……可是我却没有能耐去守护你妈妈,既不能为她讨回公道,也不能给她抢来她想要的幸福……这是我心里一辈子的创痛……我是个无能的男人,也是个失去了自己的梦想和自由的男人……自己酿的苦酒让我每天都如坐针毡,我和尹佳媛在一起的确很不快乐,有时候多想发脾气啊,多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却做不到!尹佳媛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新鲜了那么一阵子,很快她就回到了过去的荒唐生活里,她在外面的那些花边新闻还有绯闻轶事,我统统充耳不闻,不是我太爱惜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没有爱又怎么可能那么在意呢?你爸爸因此觉得对我有愧,才让我一升再升,可是我并不快乐,反而觉得心里的空虚与日俱增……空虚到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极不真实,有时候根本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偶尔我会出去买醉,也许知道的人会以为我是为了尹佳媛心痛,但那不是事实,我买醉的原因是因为我失去了你妈妈,还失去了自己的梦想和希望……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女人——苏玉莹。她是个家境不太好却很乐观的女孩,有一天我喝醉了酒,坐在路边难受,她下了夜校,从我身边路过,她的笑声那么好听,让我觉得好像身处梦中……鬼使神差地她注意到了路边的我,还关切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助,她的朋友让她不要理我……可是她没有听……”说着说着,谭云梧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仅仅是这些回忆就已经让他感到如此地快乐,可见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多少快慰和幸福。
    “后来我就这样沦陷了,我爱她胜过一切,爱她的笑容,爱她的坚强,爱她的乐观,爱她的所有……而且最幸运的是她居然也一样地爱我……跟她这样我觉得非常愧疚,在知道实情之后她哭了很久,我们也尝试着分开过一阵子,但是却发现谁也离不开谁,就又复合了……而且还剩下了一个孩子……我们真的非常爱她,她是我们活下去的力量和希望,为了她我可以付出自己的所有……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爸爸摊牌然后带着她们母女一起离开,却始终没有勇气。除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惯性和对于未来不确定的恐惧之外,还有对你的担忧和愧疚……”
    秦薇筱叹了口气“舅舅,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其实你已经为我为我妈妈做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我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也鼓励你选择真正的幸福。钱和权力当然非常重要,但是钱买不来快乐和幸福,相信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会为了自己的理想和快乐去努力的,不要担心我,我比你想得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