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抉择与告别

    “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你一个可以吗?你真的太可怜了,身边连一个关心和帮助你的人都没有。”谭云梧非常自责。
    “当然可以了,虽然我成长得的确是慢了一点,但我一直都在努力呢!而且,就是因为你在,我知道自己始终是有靠山有退路的,但是如果你走了我就不得不破釜沉舟,为了自己尽最大的努力了,这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秦薇筱笑眯眯地安慰谭云梧。
    谭云梧笑了,笑中带泪。这么多年的心结和情愫似乎都在瞬间得到了升华和释放,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轻松与坦然。
    “舅舅,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宝如,她叫谭宝如。”
    “真好,我喜欢她的名字。”秦薇筱说道。她是真的为这个小女孩感到高兴,她开心这个女孩子有一个坚强的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爸爸,同时也有些为尹雪琮感到惋惜和心疼。
    “雪琮,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和以前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什么?”
    “我是说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历的增多总会发生一些这样那样的变化,以前的想法也许渐渐远去,又多了些新的想法。”
    “你是说目标和理想?”
    “是的。”
    “我想应该没有吧。”秦薇筱谨慎地回答。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相信尹雪琮对得到父亲的认可和自己想要的成功方面的执着从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所以她没有办法去替尹雪琮作出任何否定的回答。
    “好吧,如果你还是坚持的话,我会支持你祝福你的。我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惜我已经不能继续帮助你了。”
    “没事,舅舅,你的苦心我能感受得到。人总是要独立总是要长大的,我得学着自己去面对困难。”
    谭云梧点了点头,又对她说“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小心,铭杰是真心对你好,你得牢牢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不然以后的路会更艰难。”
    “可是尹铭杰现在心里只有尹虞笛。”
    “他只是年轻,还有心软。他不懂得如何去拒绝别人。”
    “但是时间久了,就是习惯,习惯了之后就再也不可能去拒绝了。”
    谭云梧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一时间无言以对。
    “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我又能对谁提出什么要求呢?”秦薇筱忽然说道。
    谭云梧觉得心里涌过一阵伤感,她说的没错,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相遇,接着是一场又一场的别离,没人能够控制,也没人能够避免。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或坚定或彷徨地前行,在漫漫路途中渐渐掉了队,丢了初心,也变得愈加陌生……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也不能留住另一个人的脚步,能够做的唯有坚定地走下去,然后看着对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雪琮,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不要让自己太苦。人生的痛苦往往就来自于求而不得,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和事不由我们自己,我们决定不了,也改变不了,凡事尽力就好,不要太过执着。”
    “我知道,舅舅,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用心,只是我自己的目标,还想继续努力看看。”
    “好吧,我希望你能成功。虽然凡事需要随缘,但是能争取的还是得争取一下,比如铭杰,至于辜振威,如果你真的觉得他能带给你快乐和幸福,我也支持。”
    “我自己也说不清跟辜振威会走向哪里,但是他在我很困惑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力量,这是我最看重的,他是真心对我好,这很让我感动。”
    “可是感动并不是爱。”
    “我也爱他,但是……”
    “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呢?”
    “我说不出来。”
    “那就等你以后想要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一直都会为你敞开大门。我会把自己的新地址和新号码都告诉你,只要你有需要,就随时联络我。不过如果你担心被你爸爸知道迁怒于你,不想跟我联系,我也能理解。”
    “不会的,舅舅,就我现在的地位和样子,你觉得他会在意我怎样吗?估计也完全不会关心吧。再说,就算他不允许,我也还是会跟你联络。所以等你到了你们想要生活的地方记得一样要联系我。”
    “当然会。”
    “舅舅,好好照顾她们。”
    “嗯,一定,这也是我要离开的目的和原因。”
    秦薇筱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让谭云梧觉得一阵心塞的酸涩。
    “记住,一定要远离那个辛朗勋。”
    “我会的。”
    “那么,我就先走了,舅舅,希望你们一家永远幸福!”秦薇筱觉得自己双眼已经逐渐变得模糊,于是猛然起身向谭云梧告别。
    谭云梧虽觉突然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也要好好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善待自己,记住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舅舅再见!”秦薇筱道别完后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在出店门的瞬间,她早已泪如泉涌,道路和灯光都在她的眼里变得模糊一片。
    谭云梧目送她的离去,觉得心里一阵轻松,接着又是一阵沉重。
    走在街上的秦薇筱漫无目的,听着街头变幻莫测的音乐,任美艳的灯光和飘忽的人影掠过自己的视线,她的心里好像瞬间已经空了。
    是的,她一直都谈不上有多喜欢谭云梧,至少跟尹雪琮比差远了,但她此刻的心情是酸涩的,也是矛盾的,而那种痛楚也许来自于尹雪琮自己的内心深处,她化解不了这种空虚和痛苦。秦薇筱正在经历尹雪琮生命中一段举足轻重的离别,其实也算是秦薇筱自己人生中比较重要人物的一场离别,她觉得心里有许多情绪无处安放。
    她默默地走着,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彷徨,只觉得这个世界虽大,却让她无处容身。她不知道,黄灿一直默默地跟在她旁边,看她落泪,看她在风中孤独地行走,而他的心也早就碎裂成了千块万块。
    不知走了多久,秦薇筱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喷泉,陷入了沉思。
    黄灿终于忍不住下车来到她的身边“小姐,上车吧。”
    秦薇筱有些恍惚地回头,看到了黄灿的脸“怎么是你?”
    “我一直都在你旁边。”
    ————
    “是吗?”她扁着嘴似乎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话。
    他看着好像又要哭了的她,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勇气,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车子,然后关好车门,自己跳上车发动引擎。
    秦薇筱就像个失魂落魄的洋娃娃,任由他摆布。
    黄灿放着音乐,带着她兜风,就像要带她私奔,没有说话,也没有告诉她他们会去哪里,只是默默地开着车,秦薇筱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楼房,远处柔软温暖的灯光,还有飞速掠过的一张张陌生脸庞,感到自己的灵魂也跟着一起在快速飞翔,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抹笑容确是那么地惨淡。
    她忽然直勾勾地看着黄灿“黄灿,你觉得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灿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回答道“为了你自己。”
    “啊?”
    “你应该为了你自己活着,为了你自己的健康和快乐,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活,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不要活在别人的要求里,不要总是等着某个人来垂怜,来关爱,你应该学会爱你自己。”
    “可是我学不会啊!”说着,秦薇筱忽然大哭起来,哭的那么伤心。她觉得这句话是尹雪琮自己说出来的,是啊,她根本就没得到过爱,有怎么可能会爱呢?即便是对自己。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如何去爱,她只是个没有去爱世界上任何人和事物的可怜虫。
    黄灿只是用低沉的声音安抚她“你会的,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学会。因为,有人会好好爱你,有的人是真的爱你,爱你到可以牺牲自己,爱你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许某一天你会察觉得到,到那时候,你就会有信心去爱你自己,相信我。”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语,不知兜了多久的圈,黄灿等她情绪稳定之后才将她带回了家。
    回到家的秦薇筱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路过大厅的时候瞥到尹铭杰似乎想找自己聊天,却只是假装没有看到,沉默地自他身边走过。在那一刻,她心里对尹铭杰是有埋怨的,是啊,对谁没有埋怨呢?这个家哪里有人真的在乎她爱护她?可能,就像谭云梧和黄灿说的那样,她得学会爱惜自己,但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好好想想,也需要一个让自己死心和冷静的过程。
    但是她的崩溃真正的来临是在她看了苏玉莹的照片之后,或者,那种崩溃的感觉其实来自于尹雪琮。从照片上,她发现苏玉莹与她从照片上看来的蔡云柔这样相似,无论是长相还是神态,也难怪尹兆隆会如此震怒。所以,谭云梧究竟爱的是蔡云柔的影子还是苏玉莹本身?这是个无解的难题。恐怕就算秦薇筱或是尹雪琮以后有机会当面问谭云梧,也很难得到清晰和真实的回答,因为入戏太深的人自己也难以分清自己真正的情愫。
    秦薇筱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尹雪琮,因为此刻她们毕竟在用同一个躯体,这种感知来源于她深层的体会和潜意识,她知道尹雪琮是无法接受的,自己一直依恋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居然还与自己的妈妈那么相似。秦薇筱不确定哪些照片是不是胡敏倩故意留在桌上让她看到的,不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都够阴毒自私的,可是这毕竟就是现实,见面的时候谭云梧并没有告诉她苏玉莹与蔡云柔非常相似,也许是怕她有什么误会或者让气氛变得不再愉快,但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所以在知道这些之后,连看戏的秦薇筱的心情也不再平静。